美兰不舍得走,还是覃玉珊苦口婆心把她劝住了:“大晚上阴气重,你可不能再倒下了知道吗?”
事实上,那种地方,就连郑昊这样铁铮铮的汉子都怵,更别说让他在那陪一晚上。
三个人强拉硬拽把胡美兰拖了出来。
胡美兰哭得肝肠寸断早就没了力气,哀嚎着:“都怪我!是我害了她!”
覃玉珊也跟着哭了,一面哭一面劝她:“这怎么能怪你呢?医生也说过,她这是病,治不好就会有自杀倾向。”
胡美兰右手“砰砰砰”捶着胸口,哽咽道:“就是我害的!回来以后,我看她每天都做蛋糕做饭,她那么开心,我以为没事了……要是我把她看紧点,她怎么能自杀?”
覃玉珊不知道该怎么反驳,紧紧抱着她不让她伤害自己:“人死不能复生啊美兰,你要看开点。”
“我怎么看开?这是我唯一的女儿啊!捧在手心里生怕坏了,偏偏遇到了个渣男,偏偏摊上我这么一个不负责任的母亲!”
覃玉珊听得心都碎了,目光一凌,说:“都是那个渣男的错!是他害得梓妤这样的!”
胡美兰一面流泪一面摇头:“她跟我说不想回新加坡,我不应该劝她啊,她一定是恨透我了,所以才不想要我这个妈了!”
闻言,杨伊心头大震。
……
过了一天再见到杨伊时,赵鹿生生被吓了一跳。
一向活得精致的人,现在看着像个落难的公主,头发散乱,衣服皱巴巴的,充血的眼睛下面是深深的黑眼圈,整个人憔悴得像是大病了一场。
赵鹿还是待着杨伊家里,虽然她知道这样很厚颜无耻,但这次她只是为了等她。
她抓住杨伊一条胳膊,直直看着她的眼睛,问:“你昨晚没睡吗?”
杨伊摇了摇头,开口时声音紧涩:“睡不着。”
也不敢睡。
她一闭眼,脑海里就会出现钱梓妤那张脸,还有那个被水果刀割断的血淋淋的手腕……
赵鹿感觉她脚底有些飘然,干脆托住她的腰,心疼地说:“我扶你去睡一会儿吧。”
杨伊又是摇了摇头,说:“我回来拿几件换洗的衣服,马上就走。”
“你要去哪?”
“回父母家。”杨伊舔了舔干燥的唇,“别墅不能回去了,兰姨现在住在我家,我……回去陪陪她。”
赵鹿了然,怔怔地“哦”了一声。看到杨伊走向卧室,她快步追了上去,说:“我帮你收拾吧。”
行李简单收拾完毕,赵鹿帮她提着,跟她一起坐电梯下楼。
走出电梯时,杨伊说:“给我吧。”
赵鹿审视着她的脸:“你这个样子不能开车了,很危险。”
杨伊扯了扯嘴角,说:“放心,我打的。”
“要不我送送你吧。”
“不用了,你好好在家待着,要是没吃饭,点个外卖吧。”
“杨伊!”赵鹿在她转过身时急急地叫住她。
杨伊顿住脚步,见她欲言又止,往回走了几步。到达她跟前,只对她说了三个字:“对不起。”
赵鹿想笑笑不出来:“为什么要道歉?毕竟……谁也不希望发生这样的事。”
杨伊眼眸闪了闪,说:“我指的不是这个。”
“那是什么?”
杨伊却不愿再说,看了看时间,说:“我该走了。”
“……”一直到她背影消失不见,赵鹿还是没敢对她说出那些话。
死者为大,突然发生这样的事,杨伊没心情,她也没了底气。
没关系,她可以等。反正已经等了这么久了。
……
听到女儿的死讯,钱跃民立即从新加坡飞了回来,去停尸间看了女儿,痛心疾首地说:“我一定要杀了顾明浩那个王八蛋!”
顾明浩就是钱梓妤的前夫。
其他人没敢吱声。
跟他同行的助理办事效率很高,很快办理好手续,尸体可以转移到殡仪馆火化了。
胡美兰一听变了脸色,抱着钱梓妤已经僵硬的尸体死活不肯撒手。众人齐心协力好不容易把她拉住,结果她又晕了。
唯恐胡美兰触景生情,等她醒后,大家马上将她带离医院。别墅是不能回去了,覃玉珊提议带她回自己家,这样也方便照应。
胡美兰住的依旧是之前郑昊空出来的那间房,她虚弱地躺在床上,嘴里喃喃:“我错了,该死的应该是我,梓妤她还这么年轻……”
钱跃民黑沉着一张脸没有说话。
覃玉珊很识趣地说:“你们好好聊,我们出去准备吃的。”
关上门,夫妻俩说啥谁也不知道。
覃玉珊转过身,悄悄地对她丈夫和郑昊说:“我和伊伊都累了,今天晚上由你们爷俩来准备晚饭吧。”
爷俩听话地进了厨房。
覃玉珊拉着杨伊的手在沙发上坐下,唉声叹气,说:“梓妤这孩子也是命不好。”
话音刚落,眼泪就流了下来。
杨伊偶尔间发现,原来覃玉珊鬓角多了这么多白头发。再想想房间里晕倒好几次的胡美兰,一时心里感慨万千。她嘴唇动了动,说:“妈,我可能做错事了。”
覃玉珊用手抹了一把眼泪,不解道:“你做错什么了?”
杨伊却不知道该怎么跟她说,思索良久,说:“关于梓妤的死……我真的觉得很对不起兰姨……”
覃玉珊更是困惑:“这跟你有什么关系?梓妤她本来这里就有问题。”她手指了指太阳穴。
“如果我说,跟我有关呢?”
“你什么意思?”
杨伊十个手指紧紧绞在一起,手心的汗出了一层又一层,她咬了咬牙,说:“梓妤自杀那天,离开钱家之前,我跟她说了一些话。”
“什么话啊?”覃玉珊被她搞得紧张起来。
“就是……”
杨伊未说完的话被一声咆哮给打断了。母女俩对话被迫中止,不约而同看向次卧的门。
“你还有脸怪我?我不赚钱你们你们娘俩花什么?!当初要把女儿嫁给那个姓顾的,你也是同意的!”
覃玉珊噌地站了起来,急急忙忙走了过去,拧开门直接闯入。
胡美兰双手垂床泣不成声。
钱跃民气咻咻的,一脸凶神恶煞。
钱梓妤的性格继承母亲,母女俩都软弱,大多数情况下,就算被人指着鼻子骂都不知道怎么还嘴。
覃玉珊见势不妙,不用问也知道这夫妻俩是因为女儿的死吵了起来。
作为胡美兰的密友,覃玉珊当然护着女方,不管不顾地对着钱跃民说:“她身体本来就不好,你还这样吼她。”
钱跃民心烦气躁,闪身出了房间。
晚饭做好了,杨伊端了饭菜进来:“兰姨,吃点吧。”
胡美兰魂不附体,摇了摇头:“我不想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