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外的雨势像要将天给淹了去，这样沉的夜色，这样晚的时辰，官道上却还有辆华丽的马车像三更天里的游魂，在雨疾行，车内传来沉闷的声音“波人马？”

车夫驾着马车甩鞭压低声回应“两波，还在暗窥探。”

“离安还有多远？”语气带着深深的厌倦。

车夫眯着眼看着暗沉的天色“约莫天亮就能赶到。”这次车内没了声音。

暴涨的雨势像要淹了这茫茫夜色，冰冷带着腥味的雨水砸在车夫的脸上，车夫将边的斗笠上嗤道：“这见鬼的天气。”

马车在这漫漫路上和着雨声像叶小舟放荡游离，无处回程。

已玄英之季，风像能浸刻到骨髓里的寒凉，轻薄却又像挟着闪着碎芒的刃片，能撬开骨节筋脉。“郡王，天凉添衣。”年的姑姑从车厢上取绣着赤金盘螭的氅披在少年身上，领子上的白狐儿衬写原本就没有血色的小脸愈发苍白，双而黑的猫眼儿也显的无打采。

“之前外面的雨停了，可现在又飘起雪了。”姑姑皱着眉这天可不个兆头，往往会成了灾。

“敏姑姑，还有多久到皇？”俊秀透着病气的小脸皱了皱，直哼哼着：“马车坐的阿拂腰都麻了。”敏姑姑往少年的腰后了个小软枕，“小郡王且忍忍，快了，皇上还顾及到郡王身子骨弱，让马车直接驶到启明。”庄拂把手上的雕小暖壶往怀里拱了拱靠在敏姑姑的臂弯里，调整了个坐着舒服的姿势。

敏姑姑禁不住笑声，庄小郡王这单纯疲懒的性子可不被坏了。崇华的元盛公主他母亲，凤仪的皇后娘娘他舅母，金銮殿之上的位他舅舅，虽然身为颖川王的父亲早早就病逝了，庄拂还位正正经经的郡王，身份地位可谓尊贵无比，因为他身体不神智上又有痴愣，家也都着他。

庄拂还在迷迷糊糊的打着瞌，敏姑姑轻声道“郡王，启明到了。”晕晕乎乎的了车雪粒扑了满面，将庄拂冻了个哆嗦，敏姑姑匆忙为他撑开伞，个事太监赶过来“小郡王，可让咱家等。”

敏姑姑看到自家郡王还脸懵懵懂懂的样子，叹了气，给事太监了个颗金珠子“还麻烦常公公，为们引路。”

常公公笑着说：“哪有麻烦，皇上和皇后都在启明呢。”

可等敏姑姑和庄拂踏殿，却发现气氛有不对。殿央跪立着个少年，少年身上服饰陈旧，应该并非身份尊贵之人，殿上文宣皇帝，皇后和太子。敏姑姑扯了庄拂的袖角，庄拂反应有迟钝，拱手行礼“庄拂参见皇上，皇后还有太子殿。”这礼行的也不像，这殿上的人都不计较，文宣帝板着脸“两年不见鹦哥儿已经和朕这么生分了？”庄拂木着脸的向文宣帝看去，鹦哥儿乃庄拂的小名，三年前庄拂被场病烧坏了脑子，然后公主连夜向国寺求的签，国丈说庄拂神智未清明，反应慢于常人，身子骨又不清朗，恐年不及弱冠而亡，要起个话多机灵之小名，于庄拂便多了个鹦哥儿的诨名。“舅舅，舅母，表弟。”皇后招呼庄拂过来，摸摸庄拂的头嗔怪道“鹦哥儿，本来从小身子骨就不，从娘胎里带来的病，要把他吓坏了，元盛可要来找的。”皇后让侍从搬来张椅子让庄拂坐“敏姑姑，元盛的身体可还安？可有让带话儿？”

“回皇后娘娘，公主身体还算安康，唯让殿不放心的就郡王，郡王单纯任性，行事略有痴傻，公主希望，如若郡王了什么不的事，还请皇后和皇上不加追究。”

“朕准了。”

皇后也颔首允诺。

“公主的意思说等这次祭酒典结束就遣人接郡王回颖川。”

“鹦哥儿，不容易来次安，怎的不多待些时日？”皇后颦着眉问。

“郡王身体不，颍川水土养人，安寒冷不适合养病，还望皇后娘娘谅解。”敏姑姑行礼回道。

太子咋咋呼呼的吵，手指着跪立的少年：“这个小贼怎么办？他偷的玉！”然后眼的看着自己呆呆傻傻的表哥。

跪立在殿央的少年低着头直不语。

太子横眉竖眼道：“的娘个爬床还手脚不干净的贱婢，生来的儿子也手脚不干净。”

少年猛的抬起头，漆黑的眸子带着愤怒，很快又低了去就算争辩也不会有人听，反而会招惹更多的祸端。

皇后对文宣帝说“这等手脚不干净的人，按规，赐庭杖三十如何？”见文宣帝沉默不语，皇后催促“皇上！”

文宣帝沉声“毕竟他也皇子，庭杖三十，过了。”

皇后攥紧椅子把手失声道：“皇上！莫要忘了他……”想起殿上还有旁人便不再说去。

原本坐在椅上的庄拂眯着眼，在众人惊讶的目光起身走近少年“抬头。”他轻声细语道。

少年的身子抖了，抬起头，漆黑的瞳孔微缩。庄拂凑近他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