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赵清晏还是不知道。
他每天上午到第三节课就得开始忍受饥饿,语文课上学的“饥荒”一词,他这下才深有体会。
终于,跟赵清晏打娘胎里就认识的革命友人王惑也开始于心不忍,某天早晨在赵清晏毅然决然拒绝吃早饭后,咬着牙道:“咱们俩吃一碗吧。”
赵清晏眸子一亮:“好!”
罗小山对这一切浑然不知。她一小姑娘,胃口却不小,自己吃着二两卤粉,看赵清晏和王惑两个人吃一碗汤粉、把汤都喝干净,还不解地问了声“干嘛不买两碗呢”。
赵清晏懒得解释,他觉着小丫头如罗小山,理解不了他和王惑这样高年级男生的难处。
开学两周后的周五晚上,小院儿里出了情况。
罗小川从高中住校回来,脸上青一块紫块地被人打了。这事儿本来家里关着门,谁也不知道,可偏偏他妈嗓门大,一边给他上药一边好一顿数落,罗小山还在旁边添油加醋,凑成了一台小院八点档。
透过薄薄的墙,赵清晏听见他妈说:“我勒紧裤腰带送你去读书,你就给我惹是生非,还被人打成这副德行!丢人!”
罗小山跟复读机似的接茬:“丢人!”
他妈接着骂:“你瞧瞧你,读书读书不行,打架也打不赢,你还有什么用!”
罗小山接着复读:“有什么用!”
母女俩一唱一和了半晌,罗小川估计是忍不了了,隔壁发出“哐当”一声,赵清晏连忙凑到窗子边往外看,就看见罗小川气鼓鼓往外走的身影。接连而来的是罗阿姨追出来的骂声:“你还给我甩脸子!你干脆死外边别回来了!”
复读机还在运作中:“死外边!别回来了!”
罗小川走了,罗阿姨的暴怒没了发泄目标,转脸对着罗小山开炮:“死丫头天天骂你哥!你哥是你能骂的么!”
罗小山不乐意了:“凭什么你能骂我不能啊!”
“凭我是你们妈!”
赵家夫妇早就习惯了这院里三天两头的闹,已经见怪不怪,坐在沙发上一边吃水果一边看电视。赵清晏小心翼翼凑过去道:“妈我去找王惑玩了啊。”
“去呗,九点之前回家。”
“好!”
他跟王惑就是有这种默契——他刚打开门出去,隔壁的门也打开了,冒出王惑半个脑袋里。两个人对视一秒,不约而同地出了家门,往院子外走。
赵清晏说:“你听见了么,小川哥被人打了!”
王惑点点头:“听见了,他妈声音太大了。”
赵清晏想了想:“我觉得小山声音才大!”
王惑坚持道:“罗阿姨声音最大!”
他们俩还没辩出高下,赵清晏就看到了不远处罗小川的身影。他跟平时似的在小摊上买棒棒糖,他们俩跑过去追上:“小川哥!”
罗小川转过头,果真脸上有淤青,看上去还挺严重的。
“你们俩出来干嘛呢。”
“找你玩呀!”赵清晏道。
王惑跟着点头:“对!”
罗小川拆开棒棒糖塞进嘴里,看着他们两突然笑了起来。不过他脸上带伤,笑起来实在不好看:“我今天心情好,请你们吃东西,奶茶还是棒棒糖,自己选!”
“奶茶!”
“棒棒糖!”
在这种时候王惑和赵清晏又特别没默契。
最后还是赵清晏略胜一筹,罗小川带着俩小孩去买奶茶喝。
从小院出去是条平坦大道,往外再走一点就到了四库唯一的夜市,钓鱼台。它虽然叫钓鱼台,但既没有水,也没有台,更不可能钓鱼。它只是一大块空地,有三条路通往四库各处,像四库的中心地。
夜市里热闹,弥漫着烧烤的香气。那时候奶茶才一块钱一杯,用粉冲的,加椰果还得多五毛钱,对于赵清晏和王惑来讲有点奢侈,不是零花钱够天天买的消遣。端着奶茶,王惑哪壶不开提哪壶地发话了:“小川哥你被你妈骂了,你还心情好啊!”
结果罗小川一点都不生气,酷酷地说:“有什么的,我们家就我一个男人,男人才不跟女人计较!”
他说这话时的表情,赵清晏觉得帅呆了!尤其是配上淤青和红肿,跟电视里的古惑仔似的。
三个人漫不经心地在街上轧马路,自然而然就往球坪走。
见王惑问这种敏感话题罗小川都不生气,赵清晏大着胆子问道:“那小川哥你为什么挨揍啦。”
他们刚巧走到路灯下,罗小川一下停住脚步,从兜里掏出一张纸片。
他笑得特别嘚瑟:“因为你们嫂子被人惦记了,我这是帮你们嫂子出头!”
罗小川手里拿着的是张从学生证上面撕下来的照片,还能看到钢印。俩小孩凑过去看,照片上的姑娘唇红齿白,扎着马尾,露出光洁的额头,一看就像班长,要么是学习委员。
“你们嫂子漂亮吧,过两个月我就把她带回来让你们看看!”
赵清晏和王惑这个年纪,脑子里还是游戏厅、冰棍和洋画,压根弄不懂罗小川说的“漂亮”、“嫂子”。但他们也不傻,最起码能明白——罗小川交女朋友了!
让他们俩看过后,罗小川小心翼翼地把照片收回了兜里,三个人继续边走边说,逛着逛着走到了孤儿院附近。
恰巧一辆车开着大灯从孤儿院里开出来,经过他们面前。
罗小川啧啧称奇:“奔驰啊——”
赵清晏听过“坐奔驰开宝马”,但这两个名词究竟代表了什么价值,他没有准确的衡量,只知道这叫“有钱”。看着车徐徐从他们面前经过,出了巷子口立马提速,一溜烟没了影,罗小川又自言自语似的说了句:“要能被这种人家领养,那我也去孤儿院住着得了。”
旁的内容赵清晏没往心里去,唯独“领养”二字,在他脑子里挥散不去。
5.结仇与寻仇
所谓有心栽花花不开,赵清晏每天每天的送早饭,也没能获得池屿的一点点关注。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