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上次纳兰慧容肯来赏梅宴,郁氏还以为纳兰慧容看皇嗣未定,心意有所回转, 这才对结交纳兰慧容重新报有了希冀, 若不然,也不会听说纳兰慧容来侯府,便在外出宴会上告了假, 急匆匆的带着王兰香回府了。
可今日见纳兰慧容的脸色, 郁氏又感觉, 这份交情应该是结不下了。
虽是如此,郁氏也不肯白白放过今日这一碰面,她眼珠一转,想着最近季辅康对季明烨的风评很是不错,得想法子给季辅康转转印象才是, 便笑道:“纳兰夫人看上去不大高兴啊,可是烨哥儿夫妇招待得不周到?”
纳兰慧容一时语塞,思索着怎样回答不会让郁氏生疑。
而刘章延眼光老辣,怎么会看不出郁氏的心中所想。
只要纳兰慧容在这里说一句季明烨的不好,晚上郁氏就得告到季辅康面前去,说季明烨待客不周。
所以刘章延直接说道:“他们招待得很好,我夫人不喜,自然是另有原因的。”
郁氏嘴角一抽,刘章延言下之意,纳兰慧容不喜的原因,莫非是遇见了自己?
这话虽有些冒犯,但其中毕竟牵扯到了多年前纳兰氏之死的那桩旧案,郁氏虽猜测纳兰慧容手中没有实证,只是怀疑而已,但也不愿在这个话题上过多纠缠,且会试在即,郁氏不肯去得罪刘章延,所以只能强忍着不快,将纳兰慧容和刘章延送离而去。
郁氏能忍,可王兰香却是忍不了了!
刘章延的话在郁氏看来,可能只是为了贬损护安侯府,隐射当年旧事而已,但这话听在王兰香耳朵里,却是赤|裸裸的在抬高季明烨。
王兰香出生名门,本来就对纳兰慧容的轻慢就很不满,但纳兰慧容对护安侯府上下一视同仁,都是如此,所以王兰香心中还勉强过得去。
可如今,纳兰慧容居然对季明烨一房有了好脸色,还特意在郁氏面前为季明烨开脱,王兰香一下觉出其中的差别对待,心中顿时有了不平之感。
而且,往年这个时候,即便王兰香出门赴宴,只要侯府中来了贵重客人,丫鬟小厮都是速来通传,然后由王兰香或郁氏一手接待。
哪像今年,等王兰香回来一看,季明烨和林纸鸢竟然像王府的理事人一般,都将纳兰慧容送到侯府门口了!
王兰香心中警铃大作,势要在最近时节将管家权夺回来,郁氏在这方面不好出面,她便要季明烁去出面和季辅康说情,总而言之,三房的人绝不可能让二房的人蹬鼻子上脸,再者说,王郁两家的女儿何等尊贵,这家怎么能让一个穷乡僻壤里出来的女子当了去。
是夜,王兰香打定了主意,便叫人打听了季明烁的行踪,然后端坐在清梧院中等待季明烁归家。
季明烁虽屡试不中,但别有一番歪理邪说,总认为自己才气是有的,只是无人赏识而已,平日里文章也不肯好好做,偏偏爱在诗词歌赋上凑热闹,又因为水平实在有限,吸引不了真正的大家名士,所以身旁只凑齐了一堆子愿意奉承的穷酸书生,傍着季明烁买吃买喝过活。
往年这个时候,季明烁总会出去和那些个狐朋狗友吟诗作对,附庸风雅,办些不入流的集会。
而王兰香身为淑妃的内侄女儿,年下连那些命妇办的酒宴都吃不尽,哪有心思去管季明烁,所以只是派了小厮紧紧的跟随季明烁,防止季明烁去烟花之地而已,除此之外,几乎是巴不得季明烁不回家才好。
可今时不同往日,王兰香在家禁足两月有余,又失了管家之权,在侯府之中,行动很受掣肘。
反观尝到了自由滋味的季明烁,则是快活得不行,他摆脱了王兰香派去的小厮,整个人仿佛一匹脱了缰的野马,一路向前,浑然没有回头的迹象。
两相比较,王兰香不得不拿出十分的精力去敷衍季明烁,她在等待的功夫里描眉画眼,刻意打扮了一番,准备了一桌酒菜,又破天荒的亲手为季明烁熬了一壶醒酒汤。
王兰香想着自己这样伏低做小,季明烁看见必然会大为感动,所以更是安心。
王兰香在院中等了又等,足足等到了掌灯时分,还不见季明烁的身影,她着了急,忙找跟去的人来问:“你不是说,三爷一早就会回来吗,怎么现在还等人不到?”
那人支支吾吾了半晌,才说道:“三爷,是回来了...”
王兰香心头一喜,忙说道:“那还不快请三爷过来!”
那人头垂得更低,说道:“三爷回家后,先往芸香院那边去了。”
“什么!”王兰香一听这话,登时火冒得三丈高,一双吊梢眉几乎有了展翅高飞的架势。
芸香院中住着的,就是季明烁新娶回来的有孕妾室,一个叫芸娘的女子。
那日,王兰香为了芸娘一事和季明烁争吵,生生把郁氏气出了头风,王兰香更加理亏,只能回院老老实实喝了妾室的敬茶,算是承认了芸娘的身份。
王兰香本想着年下事忙,等过了这阵儿,再来好好收拾那个小妖精,可谁知一眼不见,这大过年的,季明烁赴宴归家,居然不来正室的屋子,先钻到妾室的院子里去了。
王兰香从未受过这种恶气,哪还管什么管家不管家之类的事情,登时将桌上的酒菜全数掀翻,带着一众丫鬟,就朝着芸娘所在的芸香院赶了过去。
到了芸香院门口,王兰香一脚踢开了正屋的大门,朝着屋内看去,这一眼,生生让王兰香肝火更加旺盛,几乎连理智都失去了。
只见屋内并无什么装饰,只是安置着普通的床榻桌椅,这本是王兰香刻意克扣的功劳,但此时一见,反而显出一股子朴素温馨来。
芸娘和季明烁正依偎在一个火炉前说话,季明烁像是说了什么笑话似得,正笑倒在芸娘的身上,而芸娘用帕子捂着嘴,正用一柄长勺搅动着炉上炖着的一小锅羊汤。
芸娘肚子里的孩子月份还小,本是没有显怀的,但冬日本就穿得多,王兰香一眼盯住了芸娘的腰间,只感觉那里宽宽大大,倒像是来刻意扎她的眼睛!
王兰香忍不得一时,冲上去就是一声大吼:“季明烁!你在干什么!”
季明烁被王兰香吓得一哆嗦,心中对王兰香到底还是畏惧的,所以立马就站了起来,正要犯怂,可就在这个时候,季明烁的袖子被人轻轻一拉,回头看时,就见芸娘满眼畏惧,是个恐慌到瑟缩的模样。
季明烁历来是被人护的,从来没有护过别人,此时见芸娘娇娇小小,别无所依,又想起王兰香被禁足时的颓丧模样,心中顿时反应了过来,直冲着王兰香吼了回去:“你要干什么?这是你来的地方吗!”
王兰香看季明烁对自己真是一点怕惧都没有了,嘴上也失了分寸:“不过是一个贱人的狗窝,我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