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润的目光飞快掠向坐在顾采真身旁的季芹藻,但又立刻收回视线。他既然已经选择了说谎代替对方,然不被看破绽来。
季芹藻何其敏锐,原本低头喝药的他一听到女的问题,便也当即想到了,好友也许根本就没看见她的长相,只不过是于种种考虑而谎称见到了。两人相识十几年,他待对方实则要比几位皇弟来得亲近信任许多,哪里看不池润平静面孔闪过的瞬间犹疑。文雅毓秀的年轻男子眉尖轻拢,正要开说什,就看对方已经低头在那纸张写起字来。
池润写得很快,因为他只写了两个字:“甚美。”
顾采真看着他表情淡然镇定地朝她举起这张纸时,差点没笑声来。
池润倒是会讨巧,哪个年轻姑娘不喜欢被人夸赞好看?他既没有写“极美”,也没有写“不美”,这个“甚”字十分微妙,就算她还要质疑,这其中以说道和转圜的余地真是太多了。
她微微挑眉,目光很是认真地审视了他片刻,池润苍白着脸任她打量,看似平静坦然,实则一颗心高高悬起,简直比前几日被追杀得命悬一线时还要紧张,他几乎听见己“咚咚咚”的心跳声。
奇怪,他从小伴在太子殿左右,什场面没有见过,数次面见母仪天的先皇后,面圣的机会更是数不胜数,都从不曾惧过,为何却在这个比他小了好几岁的山林女审视的目光,心跳得这快?是不是那毒素不光害了他的咙,还影响了他的心脏功,才会受不得一点紧张刺激?
季芹藻此时已经以确定,池润的确是说谎了。但他却也发现,己并不在此刻拆穿对方。并非他私地想要泽之替他应女的要求,而是根据他这几日的和顾采真的接触,后者的性子直爽果断,说话也是直接了当,譬如提要他娶她,再譬如之前在雪地里,说不想救他就立刻站起来准备走——此刻,他若是说破了泽之的谎言惹恼了她,导致他被赶走的话,泽之刚刚醒来,身体里的余毒未清,怎再受寒冻颠沛。
他心中作难,低头掩饰地又喝了一药。
“怎皱眉了,是药太苦了吗?吃蜜饯压一压吧。”顾采真侧头看着他,边说边伸手又递过来一枚蜜饯,“还有呢,再给你一颗。”
“多谢。”从小作为皇储被培养的季芹藻,在待人接物上然挑不一点错来,但还有项从小的基本功便是表情喜怒不形于色,这是上位者必不的修炼。也许是因为女于险境救了他,让他无形中对她生了些许信任感,而这里又是被暴风雪与深山密林完全隔绝的一处地方,好似与外面的世界完全分离独立了,他剥离了太子的身份,就如一个身受重伤暂居于此的普通人,在她面前总是会无形地放松来,情绪也跟着不经意地表露了来。
他有些莫奈何地默默低头吃了一蜜饯,入酸甜,瞬间将药的苦气完全盖过。
“甜吧?”女的声音带了一点笑意,随着她说话的动作,面纱轻轻鼓起飘动了一瞬又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