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灵魂,对面孟兰宴唇瓣动了动,她却没听进去他在说什么。
直到她很努力地用心去听,才吃力地辨认出孟兰宴说了什么。
“都怪大哥没有能够及时救下你,让你在外面受了这么多苦才回家。”
纪湫后知后觉地摇了摇头,“能回来就已经很好了。”
孟兰宴不知真假地流露出欣慰笑容。
“跟大哥说说,一路上都遇到了什么。”
纪湫闻言警铃大作,赫然抬起了眸子。
对面孟兰宴唇角翘起一边,手持白瓷杯,朝圆桌倾过身来,带着莫大庇佑般说着,“我想知道有谁欺负了我的小六。大哥去帮你把他们烧成骨头渣子。”
纪湫心道,他哪里是想去帮她报仇,分明是想向他打听那日落海前的种种细节。
她装作听不懂,只从岛上苏醒过来时讲起。
孟兰宴微微敛着眉,单手撑在膝上,听得很认真。
待纪湫把一些可有可无的事情说完,正等着孟兰宴问起闵玉,他却不按常理出牌,问了些别的事情。
无非是那日在岛上在船上有没有吓到,对忽然出现的变故有没有什么想法……
纪湫答得谨慎,思考着这些问题中,是否有孟兰宴为自己埋下的坑。
然而大约是她表现得太谨小慎微,反倒让孟兰宴挑起了眉,明知故问起来。
“几天不见,小六跟大哥生分了?声音小得都快听不清了。”
虽是在打趣,语调却藏了好几个钩子,挑得纪湫毛骨悚然。
纪湫原本是想笑一笑,但表现出来的却只是嘴角微有牵扯。
一时沉默,纪湫的面上出现挣扎。
孟兰宴向后靠去,眼尾和唇角落了下去,一言不发地审视着她。
终于,纪湫捏紧拳头,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抬起眼睫,镇定而坚定地看向孟兰宴。
“有件事情……不知道该不该说。”
孟兰宴扬起眉梢,眼中终于又亮起几抹兴致,像是终于等到了最精彩的环节。
“说吧。我听着呢。”
像是对纪湫的忐忑浑然不觉,孟兰宴高高在上,像只踩着老鼠尾巴逗弄的猫。
纪湫额头冒出细密的汗,有些不敢看孟兰宴的眼睛。
“其实那天邮轮上,我隐约有见过三哥和Belinda见面。但当时分头行动,我不确定,又不敢贸然联系你……”
纪湫支支吾吾,七上八下地,把邮轮上的事情当着孟兰宴的面讲了一遍。
无非也就是当时跟郑惊渡说过的那些。
詹妮弗被害真相的合理推测,落海前看到的熟悉人影等等。
说完后,纪湫不安地观察孟兰宴的神色。
他故作意外地讶异一声,极为敷衍地感叹了一句,“这样啊……”
以为孟兰宴还会追问一句她和Belinda见过面的事情,没想到直到临别,也没听他提起。
托这一路看到的恐怖情景的福,纪湫从内而外地感受到恐惧,此刻她什么事情都可以用“害怕”来搪塞。
对于从未经历过血腥较量的原主,第一次执行这种任务,害怕、犹豫、无所适从,缺少随机应变的能力,都是正常的反应。
孟兰宴根本没有理由去怀疑她的忠诚。
因为原主形单影只,无所依靠,没有背叛的资格。
之所以对闵玉之事迟迟不发问,是因为孟兰宴想知道纪湫的决心。
想知道在两难抉择中,她是如何取舍的。
明知道一些事情,却仍旧不说不动不反抗,那她还有什么用处。
尚且自身都难保,却把希望寄托在持刀人手中,赌别人会不会对自己做什么,未免太过懦弱。
他一直等着她亲口告诉他。
纪湫最开始也有过逃避的想法,毕竟趋利避害人之本能,多做就多错,是许多人面临选择时的参考原则。
但孟兰宴不是什么善类,他和普通人不一样。
他的思维刻薄又怪异,有着常人无法理解的行为动机,更何况在监控前面,纪湫对这郑惊渡已经说过一次,这说明她是知道这件事情的。
故意隐瞒,心存侥幸,绝不可能是孟兰宴愿意看到的。
很难想象,如果孟兰宴没有等到纪湫的坦白,将会发生什么始料未及的可怕事情。
向孟兰宴辞别过后,纪湫憋着一口气,加快速度逃离了这个死气沉沉的墓园。
她花了很短的时间,快速回忆了一边刚才和孟兰宴的交谈。
从神色到言语,都还算尽在掌握之中,大概率是没有什么纰漏的。
但也保不齐孟兰宴会用他那另类的思维进行难以理解的揣度。
从墓园出来,纪湫的脸上已经没有了刚才面对孟兰宴时的慌张和怯懦。
大概也是演得累了,摘下面具以后,面色已是一片冷漠。
真正的紧绷,总是沉默无声、藏在面无表情之中的。
过去的事情,纪湫已经没有心思再纠结,接下来她需要思考的还有很多。
坐上车后,纪湫并没有让夏树直接开回别墅,而是让他在外面兜了几圈。
“带我去峡谷那个工厂。”
夏树有些困惑,“您……去工厂做什么?”
纪湫一听,心里不知该喜还是该悲。
果然都对上了。
自从听见那个管家名叫“安伯”之后,纪湫就每一刻淡定过。
管家安伯,孟兰宴的黑暗童话墓园,以及位于东面山背后那所隐蔽处的工厂……这些都是原书中登场过的人物和场景。
之前的那处基地里,各方面的布置都很精巧,而且纪湫在里面还遇到了韦恩,便以为那一处就该是全文末尾和蓝蝎会的最终战场。
但只有韦恩却没有夏树,触发决战就缺少了最重要的条件,她注定不可能再那里等来苍洱的营救。
本该结尾,却错过了结尾,纪湫以为剧情再不会同书中那样发展。
且穿书以来,她作为支线的一个案件凶手,除了人物关系可供参考,几乎没有能为她服务的剧情金手指。
除此之外,最重要的一点是,按照书中的时间线来看,“纪湫”这个人,早就和商家同归于尽了。
她本该再无借鉴原书内容的可能。
所以她才没有第一时间意识到,自己如今所在的基地,才是书中真正的收官的场景。
书中剧情,在改变既定轨迹后,以另一种形式将书中的人物们送到了终点。
纪湫攥紧了拳头,开始专心致志地回忆原书中有关描写决战的细节。
她不太确定自己能不能完整复原,一则看得太久,很可能有记忆空白,二则她记得当时自己冲着感情去看,跳订了不少剧情。
不知不觉,车已停到了峡谷前端的工厂。
透过层层岗哨,仍旧能隐约看见植被后面的灰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