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部的人，还叫张房，不会跟卫朝那个最后生死不明的大佬有什关系吧？

张房显然看惯了这类反应，礼貌而熟练地补上一句：“我只是与卫朝的谋仙名，不是他，也不是长生者。”

“……啊，原来如此。”程初华尴尬地挠挠头，在他对面坐。

张房并不介意他的误会，从左手边拿过一只一次性纸杯给他倒了半杯水壶里特意晾的温开水，怕他担心，己还端起先喝了一。

程初华见状，于礼貌也喝了一点——就是普通的温开水。

“进入正题之前，我先代表楚淮市分部感谢程先生的帮助。如果不是实在没办法，我不会做求助玄学界其他特殊力者这冒险的决定。”

张房语气温和，语速适中，加上始终平和泰然的态度，让人感觉很舒服，至程初华在他面前慢慢放了警戒，也不像刚进来时那样紧张了。

“张部长客气了，我也不一定帮上什忙。”程初华拢着杯子微笑地道，“张部长还是先说说找我来的原因吧。”

张房闻言，当即话锋一转，正色道：“来之前想必杨初已经和你说过我的目的，不知道程先生在过去的三千年时光中是否见识，或者听说过类似日分部大楼所经历之事？”

程初华心念一动，指腹无意识摩挲着纸杯：“如果你指的是雷劫的话，那我确实见过——在卫朝初期。”

张房眸光微亮：“否详细讲讲？”

“当然以。”程初华毫不犹豫地点头，“说起来，这件事跟与你名的那位还有点关系。”

张房顿了顿，低头又喝了水：“……愿闻其详。”

故事发生在公元231年六月，卫朝初期。

程初华昨才从东城搬到西城，摊子暂时不摆，为了赚钱糊不得不处找工作。所幸这回他的运气不错，刚到城中的告示栏处就赶上了过来找帮工的昭王家丁。

昭王是卫朝第一个外姓王，去年六月就因为战功煊赫而封王，但他人在边疆，没有回城，所以陛没给他赐府邸。

年一月，昭王二度击退敌国进攻，又立一功，陛估计是坐不住了，着急忙慌地旨把人召回帝都，还在西城给他建了一

座新王府。

王府建了有半年，大体是建成了，不过那座水乡园林风格的花园还差点功夫，至还需要一个月才完全建成。不是人手问题，而是材料不够，从别处运材料到帝都至要大半个月的时间。

然而昭王再有两天就抵京，若是园林不在这两天内建好，这个半成品王府陛赏也不是，不赏也不是，进退都是个颜面扫地的结果。

于是陛急了，不停地招人去建园子，誓要将一个月的活计在两天内完成。

程初华也是赶上了好时候，不费什劲就得到了这份差事。

跟一大群接了样差事的人来到王府，程初华还没来得及感叹王府的奢华，就被推进了那座只建成一半的林子，站在空地上听一位锦衣华服的道人讲话。

“本道乃是国师大人座弟子，受陛之命前来协助建造昭王府的园林。”道人一甩拂尘，不疾不徐地说道，他一身尘高渺的气质和身上的华服格格不入，也让人看不他到底真是世外高人，还是沽名钓誉的影帝，“昭王殿后日便会进京，在那之前，园林必须建成。为了缩短工期，本道决定用一个特殊的方法，具体是什你不用问，照做即。”

程初华跟其他人一样听得云里雾里的，但碍于身份悬殊，加上他给的实在太多，便没有多想，老老实实地按照指示工作。

程初华在林子里呆了整整两天。

第一天在外围，负责把外面运来的石头堆好送进去。石头搬完之后，程初华又被派到另一处种树，除了必要的吃饭和睡觉，中途就没停来过。

但忙碌之余，他也仔细观察过己搬的那些石头和种的树苗。

石头是银灰色的，比一般的石料轻很多，表面光滑温润仿佛玉石，还冰冰凉凉的，在太阳底暴晒也不会变热。树苗看起来是普通的金桂，只有半人高，却枝叶浓茂，叶子是鲜艳的红色，枝头还结着一串串淡金色的花苞，十分奇特。

程初华当时活了一千多年，见识过很多无法用常理解释的东西，甚至他己就是其中一员，却仍然为接来发生的事惊骇不已。

在那位道人的指挥，园林果真在两天之内便建造完成。曲水回廊、峰峦溪涧，无一处不是水乡风采，景致堪称

一绝。

就在众人为之惊艳的时候，程初华却发现了一件令他后背隐隐发凉的事——和他时进来的那批人，现在现在他面前只剩三分之一不到。不仅如此，所有从园林里来的人加起来都没有与他一起进园的这批人多，但在他之前，王府至招了六批一千余人。

剩的人去哪了？

程初华只觉细思恐极，悄悄走近一个与己比较熟悉的老大哥，若无其事地问：“大哥，你觉没觉得人了很多？咱进来的时候这里怎也有一两千人，怎现在就剩几百了？”

老大哥正在数发来的工钱，听到这话不以为意地摆摆手：“嗨，是忙完了先回去了，也有被派去别的地方帮忙，有什好奇怪的。”

真的是这样吗？

程初华半信半疑，不过看这老哥被铜钱蒙住双眼，无心交谈的样子，他也没有过去讨嫌。

忽有凉风吹起，拂过周遭的金桂树枝摇叶动，在初夏时节生生吹程初华一身的冷汗。

领了工钱和额外的赏银，程初华没敢停留，头也不回地跑了昭王府，还花钱坐牛车赶路。

乘在牛车上，他的心脏急促跳动着，行至半道忍不住回头瞧了一眼，见那座恢宏壮丽的王府分明笼在阳光，却似抹上一层灰黑的阴霾，死气沉沉。

在更远的天上，一片阴云正悄悄地靠近。

不是什怖的景象，程初华却看得手脚冰凉。

他回去之后，专门留意附近那些到过昭王府帮工的人的去向，惊讶地发现超过三分之二的人有去无回，整座西城都空了小半。

但其他人就像完全不知道这件事一样，即使程初华故意问起，这些人的邻居亲眷也只轻描淡写地说一句他门干活了，然而他从昭王府建成的那天起就再没回来过。

程初华大感不妙，只在西城住了小半个月就包袱一卷准备再次搬家。

在他搬走的那天，京都了一场暴雨，打了一场惊天动地的雷电。

昭王府在雷霆中轰然坍塌，国师及其三位弟子在家中遭雷击暴毙。

次日，官府派当时受任京城知府的张房去查看昭王府的情况，在废墟中撅了上千具枯骨。这些枯骨所在的位置

，都是程初华种过的金桂和搬过的石料的位置。

这一桩本该震动朝野的大案最终被强压了去，除去西城的人之外，京都其他地方的百姓对此一无所知。而西城人对这件事缄默如深，仿佛从未发生过，也不曾对那些原本是他的亲人朋友的枯骨露一点悲伤难过。

得知如此，程初华毛骨悚然。

现在的西城人真的还是以前西城的百姓吗？

那位道人究竟用了什办法在两天之内建成园林？

这些枯骨又是因何而来？

之前不敢深入思索的问题此时几乎成为程初华的梦魇，除了庆幸己侥幸逃生天，他心里更多的是恐惧。

恐惧人心莫测，也恐惧天道公平。

“在那之后，我不敢再踏入西城一步，而且直到卫朝灭亡这件事也没有从西城传去半句。”程初华喝掉杯子里已经凉透了的水，指尖微微发颤，“当时我觉得己运气好，现在想想，应该是我的特殊力发挥了作用。”

“‘无’吗？”张房喃喃应了一句，似乎也因这个故事怔住了，许久才轻叹一声，“没想到史评光辉无限的卫朝，居然也有这样不为人知的奇诡秘事。”

程初华长吐一气，微微笑道：“卫朝的奇诡秘事远比你想象的多，以后有机会我再挑几件跟你好好说说。”

“所以，这个故事里击倒昭王府，劈死国师和他的三位弟子的雷电便是雷劫？”张房轻声问道，问完了也不等程初华回答，又顾地说：“是了，除了雷劫，还有什东西够如此精准地惩戒罪魁祸首。”

程初华点点头：“雷劫是天道运行中规定的劫数，只会用以惩罚罪大恶极的人事物。这样看来，楚淮市分部应也做了什触怒天道的事，让沉寂的天道再次运行，对你施以惩罚。”

他的话说得很不客气，却是一次必要的试探。

张房挑了挑眉，似乎有些惊讶，垂头沉思一会，然后露一抹浅笑：“雷劫并没有惩罚‘我’，确切地说，应该只惩罚了一个人。”

那位重伤昏迷的部长。

两人对视一眼，心照不宣。

张房拎起水壶给程初华的纸杯添水，一边倒一边慢条斯理地说：“作为对程先生

坦诚的回报，我也告诉你一件事——你以完全信任我，因为我和你有相的目的。”

程初华心里“咯噔”一，面不改色地道：“张部长说笑了，我不知道我来这里有什目的。”

“我算是书罗的堂兄，也是他最信任的两个人之一。”张房温和笑道，“他死之前给我寄了一封信。”

太过惊讶，程初华不小心碰倒了水杯。

第24章 围炉夜话（二）

天黑了。

阴云散去的夜幕高广辽阔，点点星光稀疏地缀于方，站在特部大楼的废墟上看异常明亮，如就挂在枝头的一盏盏灯笼。

从帐篷里来，程初华揉揉好几杯温开水的肚子，让狴犴暂时呆在帐篷旁边等着，然后跑去上了趟厕所。回来时，他还没说什，就看见狴犴盯着己松了气。

“怎了？”程初华一紧张起来，“我离开的这会了什事吗？”

“无。”狴犴端坐于石块上，微抬，语气严肃：“吾只是担心汝会溺于水中。无事便好。”

程初华：“……”

听说现代的猫猫会担心家铲屎官洗澡、上厕所时淹死己，原来太古时代的猫猫也会吗？

“咳咳，多谢关心。”

轻咳两声，程初华尴尬而不失感激地道了声谢，让狴犴跳回己肩上，带着处转了转。

方才与张房交谈时听他提到，楚淮市分部大楼被雷劈倒的事上头暂时会替他遮掩，不会让相关信息流，不过有时间限制。他必须在一个月内完成清理废墟、重建分部等一系列事情，时查雷劫降临的原因，如果一个月内不完成这三件事，楚淮市分部就会被除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