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建功疑惑地看了看她说:“好。”
苏慢、青桃和门墩已经离开冬青从,来到没人的教学楼侧面。她是要和平解决问题,并不想太多人看见。
马兰香带着杨建功转了一个弯,又转了一个弯,面前的三人猝不及防闯入杨建功眼帘。他浑身一僵,脚步凝滞,神情微怔,呼吸急促,不过他稳住了,偏过头去跟马兰香说:“学,你想说?”很好地掩饰了他的各种异常。
不过他的肢体语言和细微动作都落在苏慢眼里,她抓住门墩的手,感觉到门墩情绪也非常激动。
青桃看清来人后,往前垮了两步,冲到杨建功面前,扬起掌就往他脸上扇,嘴里骂着:“杨力,你个混蛋玩意,装杨建功。”本来说好要冷静,青桃见到他还是无法控制情绪。
杨建功抓住她的手臂,语气冷静、客气而疏离:“学,你干什?你说的话我听不懂。”
苏慢:“……她说的是外国话你听不懂?杨力!”
杨建功退后两步,并没有逃避,反倒很温和大度地说:“几位学,我想你弄错了,我不是你说的杨力,是外貌相似,没别的事情我先走了。”
他特别无辜,特别淡定,好像他真是被认错的。
门墩像头小疯兽一样挣脱苏慢的手,朝杨建功冲过去,像炮.弹一样撞在他身上,然后对他又扑又打,嘴里嚷着:“杨力,你为啥不认我妈,为啥不认我?”末了,还抓住他的手,嗷呜一咬去。
咬完后,门墩紧抓着他的衣摆,己红了眼眶,咬着唇,看上去就要哭来。
对于孩子的无礼行为,杨建功看了看手上沁血的红印子,并不恼怒,反而脸上带了笑:“请你看好这个小孩子好吗,我说你认错人了!”
他的表现极好,沉着冷静,宽宏大度。如果他真是杨力装的,影帝非他莫属。
青桃:……她现在冷静多了,转头看着苏慢。眼中带着疑惑,难道真不是一个人?不只相貌,连声音都很像。
如果她都不确定了,还说什!苏慢把愤怒又伤心的门墩从他身上分开,紧握住他的双手说:“门墩是小男子汉,冷静。”
她又跟青桃说:“算了,
我走吧。”
青桃现在大脑极度混乱,几乎无法思考,她机械地朝苏慢点了点头。
马兰香在一边,连状况都搞不清楚,更不知道该怎办。
苏慢朝杨建功带着歉意笑了笑:“对不起,学,我认错人了。”
对方极有涵养地点了点头:“没关系。”说完大步转身离去,没几步,就消失在他视线之外。
“怎办?”青桃茫然地看着苏慢。他装得太好了,连青桃都产生了怀疑。
人坐在路边的长椅上,苏慢想了又想说:“只去找化学系系主任,让他查杨建功的档案,看他有没有改名字。”
“这是个好办法。”马兰香赞道。
青桃也点了点头。计划好后,人一块去食堂吃饭,吃完饭后,估摸着到午上班时间,苏慢带着青桃和门墩去化学系主任办公室门蹲守。
终于等到化学系系主任,苏慢把情况大致一说,系主任很严肃地帮忙查档案。
他三个等了有二十分钟,系主任回来后说:“两位学,杨建功志的档案里并没有显示改过名字,他过乡,但是地点不是青苗县大柳树生产队。你应该是认错人了。”
苏慢和青桃面面相觑。走系主任办公室后,青桃非常沮丧,她说:“神情、声音、相貌、语气都像,我不认错。”
苏慢分明感觉到了她的不确定。杨建功表现得太好,丝毫没有任何破绽。
走办公楼,苏慢已经想主意,她说:“也许改过档案,我爸一定以查到杨建功是不是杨力,等我给他写信。”
犯罪分子要是改个名字,改了档案就换成另外一个人,那还要警察干吗!
苏寒山走之前还跟杨力借过钱,那时候他家的条件比一般社员家还好,苏寒山对他一定有印象,查起来应该不是难事。
青桃眼睛闪亮起来,她说:“这是个好办法。”
决定好之后,青桃立刻回学校上课。苏慢第一节 课也早就开始,她稍等了一会,等到第二节课才回到教室。
到了晚上,苏慢跟马兰香一块吃过晚饭到教室上习。苏慢找地方坐,明明旁边有空位,马兰香朝她别有深意地笑了笑,往前
走了几步,找了个前排的位置坐。
苏慢有点头疼,为了躲陆原,她转移阵地到教室上晚习,结果陆原总跟来。这是他班的固定教室,没有固定座位,但大家都习惯了陆原来找她,根本没人坐苏慢旁边,动把位置留给陆原。
她先铺开信纸给苏寒山写信。刚写好正在粘邮票,陆原果然来了,手里还拿了串糖葫芦。
红彤彤的山楂上面裹着一层淡黄色的透明糖浆,他在空位上坐,把糖葫芦递过来,压低声音说:“快吃吧,等天暖了就没糖葫芦了。”
知道他是走了很远的路买来的,苏慢接过糖葫芦咬了一小块上面糖浆,又甜又脆。看在糖葫芦的份上,她把书往己这边划拉,给他让地方。
看她一边翻书一边吃糖葫芦,陆原心情不错,拿书本开始看书。
苏慢不爱跟他一块学习,他看书速度快,样的微积分课本苏慢看一页他看两页,而且本来课本还没讲到三分之一,陆原都翻完了,好像无师通都会。搞得苏慢觉得己像个学渣,只加快看书做题的速度。
晚习后,他一块往校门外走。校门就有个邮筒,苏慢把信投进邮筒。接来,只要安心等待结果就好。
两个多星期后,苏慢拿到苏寒山的信。京城离她家近,这信一来一回也得一个多星期,苏寒山的调查回复已经算是很快。
看着回信,苏慢的内心极其复杂,杨建功就是杨力,他改了名字,试图以改名字、改档案的方式抹杀己的过去。
他那天的表演太好了,就连最熟悉他的青桃都怀疑是否认错了人。他要是态度恶劣就是不承认青桃母子那还好说,只要在人多的公众场合给他点压力,让他的事情曝光就行。现在他死活不承认己是杨力,就他那演技以成功让人觉得青桃母子是诬赖人的疯子。
她手头没有任何东西以证明杨建功就是杨力,那该怎整他?苏慢打算找时间好好跟青桃商量一。
从图书馆回宿舍的路上,苏慢一直在想着这件事,还真巧,路上恰好遇到杨力本人。
跟他一起走着的有曲白梨,他俩中间还有一个女人,穿衣打扮的风格跟曲白梨类似,连容貌也有几分相像,看着二十五六岁
的样子。一路走一路跟杨力说话,脸上一直带着幸福的笑意,言谈举止间很亲密。
正好是礼拜天,又是黄昏,苏慢想也许是曲白梨的姐姐来看她和杨力。
苏慢想应该打个招呼,而且她想确认那个女人是不是曲白梨的姐姐。
走得近了,苏慢微笑着跟杨力打招呼:“你好,杨学。”
杨力颔首,看上去很绅士又富有涵养,一点都不计较那天的事情,他说:“你好。”
演技真的是太好了,苏慢心中只有两个字:服气。
两人对话刚结束,曲白梨很不满地嘟嘴,提高声音说:“苏慢,你跟我姐夫也很熟吗?”
苏慢笑着说:“只是认识。”她看着杨力的表情,“不过我有个朋友跟你姐夫很熟”。
杨力表情未变,十分淡定,并未言语。苏慢真的很佩服他,大概他够做到泰山崩于前而不变色。
居中的女人有几分大家闺秀的气质,笑睨着杨力:“你的熟人还有我不认识的?”
杨力态度极好:“不,我认识的人里哪有你不认识的?”
那女人带着笑,看得她十分信任杨力,不纠结这个话题,转过头嗔怪曲白梨:“她是你学吧,你怎说话呢,你说话这冲这不友好怎处理好人际关系?”
曲白梨哼了一声,扬起:“姐,你还说我,我跟她处不好关系,也不想跟她好好说话。”
原来真的是曲白梨的姐姐。要是真按青桃说的,杨力家境一般的话,而曲家看起来条件不错,那杨力就是高攀。不知道曲白梨的姐姐知不知道杨力的情况。
青桃跟杨力虽然没领结婚证,在农村就算是结婚,曲白梨的姐姐个人条件也不错,不至于找个二婚的吧!那得多深厚的爱意才找个二婚还生过一个小孩的?
也许杨力也瞒着她,她不知道杨力有过婚史。
而且苏慢关于高考成绩的那个推测,要是周时芳跟杨力勾结的话,杨力身普通家庭,难道要借助曲家的势力?
曲白竹略微带着点歉意说:“这位学,我妹妹就是这个性子,就是家里人惯的,你让着她点,别跟她计较。”
苏慢只
笑笑不说话,她话说的好听,加上语气、神态就让人不舒服。
曲白梨跺着脚,在原地乱踩,她不满地说:“姐,你对她态度这好干,你不知道,苏慢说话气人了,把我气死。”
曲白竹仍然带笑,呵斥家妹妹:“我觉得苏慢妹妹很好,你应该跟她做朋友。”
苏慢:前面都正常,这句话太过刻意,不知从何而起。话是好话,给人生冷的距离感,反倒是曲白梨更简单些。
以肯定的是,即使曲白梨的姐姐不知情,苏慢也不会情她。
双方分开后,苏慢回宿把苏寒山给她的信收好,准备一会去上吃饭然后上晚习。
而曲白竹跟妹妹说:“咱去趟外公家吧。”
某处合院内,一个六十多岁的老人白无聊赖的坐在一株桃树。他精神矍铄、双目炯炯,看上去比实际年龄要年轻,正是桃花盛开的季节,累累花朵挂满枝桠分外热闹,却把空荡荡的院子衬托的更加凄凉,正如老人的心境。
他拨动收音机的旋钮,把声音放得更大些,不是他耳朵有问题,而是他不愿意跟亲人住在一起,又想院子里有点人声。
直到曲白竹跟曲白梨走进院子,老人脸上才露点笑容。
曲白梨一进门,就撒着娇喊:“外公,我有事跟你说。”
曲远行笑容收敛的一干二净,没事他都不会来,一群没良心的。
曲白竹要懂事的多,进门先跟老人寒暄几句,看曲白梨把老人拽进屋子,她悄悄溜进其中一间东厢房。
她的心砰砰跳得厉害,生怕被外公发现,引来责斥。
那是一间闺房,这间房子老人要经常进,并不上锁,但绝对禁止任何人进去。曲白竹溜进去后,一眼看到床头摆放的照片。
那是一个女人的照片,拍照的时候年龄不足二十,半身像,穿一件西湖水色的衬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