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得这认真，你是不是馋我的身子？”

梁君澈不知何时睁开眼，一脸戏谑地看着发呆的苟玳。

“呵。”苟玳轻笑一声，走房间。

梁君澈在身后追：“别害羞啊学长，又不是不让你馋，我身子给你啊。”

迎面来接两人的心理医生：……

苟玳有些丢人地低着头，快步向验馆大门走。

梁君澈锲而不舍：“学长我错了，是我馋你身子，是我馋你好吧！”

苟玳的脚步愈加急速。

身后的心理医生：……

原本从“重生室”来，还有和心理医生谈十五分钟的环节，但是心理医生已经完全不想提醒两人了。

以往经历过“死亡验”的顾客，哪个不是感悟满满，泪如泉涌，抒发着对人生，对生死的看法。

结果有人鬼门关走一遭，最终纠结的是馋不馋身子。

忍了一天的心理医生：妈的，死GA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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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死亡验馆回来的那夜，苟玳做了一个梦。一个很长的梦。

梦很真实。

他坐了很久的飞机，又在租上颠簸许久，回到了年未归的老宅。

老宅还是记忆里年久失修的模样，院内毫无变化，仿佛岁月就停止在高三那年，他离开的夏天，没有沾染一点尘埃。

院内的大树依旧葱茏，茂密的树根甚至顶起了青石板地面。

一阵凉风过，堆积的树叶如树海般涌动，堆叠着层层愁绪。

老屋的木门忽然发吱吱呀呀的声响。

苟玳回头，看到了朝思暮想的老人。

刹那间，年的思念、悔恨、懊恼等情绪一拥而上，最终溢心脏，渗血。

“小玳啊！”老人脸上的慈祥一如往昔。

苟玳的泪没有止住的向外涌。

他已经察觉，他是置身在一场梦境中，因为他最后一次见外公时，老人家的脚早已不站立。

外公从台阶上走来，脚步很轻，像只猫。

天色忽然变黑，好像天神盖上了帷幕，偏还留一缕天光，不似明月，却有皎洁。

外公似乎对周遭一切习以为然，扒拉了一小院的烧烤炉，很快升起了一摊火。

“小玳呀，来，给你做烤茄子。”外公举着一个瓷盘。

苟玳坐到其身旁，接过瓷盘，看着卖相极好的茄子。

外公的厨艺一般，却会去小摊淘菜谱，钻研菜色，只为让苟玳吃上。

高二那年，外公的味觉已经很淡，经常会在菜里添加过量的盐，苟玳经常吃得龇牙咧嘴。

苟玳尝了一手中的烤茄子，果然，很咸、很辣，是记忆里的味道。

“是不是不好吃？”外公关切问道。

苟玳流着泪，摇着头，一如当年：“没有，很好吃。”

外公将手探进袋，颤颤

巍巍地搜罗许久，摸了一颗太妃糖。

“小玳，一定是想吃糖了对吗？”

“嗯。”

“那要乖乖吃完饭，才吃糖哦。”

苟玳想起了被父母抛弃的午，他站在老人身，看着母亲头也不回地离去。

他哭得撕心裂肺，惊天动地，两个老人怎哄也束手无策。

到最后，他哭干了，哭累了，再也掉不一滴眼泪，而老人正好搜罗一袋太妃糖递给他。

从那时起，外公就以为他吃太妃糖。每次他在学校惹事，被老师得狗血淋头叫家长时，外公听完训斥，便会拉着他回家，从袋里掏一颗太妃糖。

“小玳，以后要听老师的话，才吃糖哦。这颗是先预支给你的。”

那时候，光落在外公的脸上，像一朵朵盏花，而外公的温柔，便是那滋润花朵的雨露。

“咦，小玳，你带朋友来了？”外公忽然转头道。

苟玳顺着外公视线望去，梁君澈不知何时站在小院中。

“过来坐。”外公热情地打招呼。

苟玳奇怪梁君澈为何会入梦，毕竟他不属于己和外公时间线的存在。

外公笑着递过一颗烤茄子：“来，吃茄子，小玳最吃这个了。”

梁君澈手接过，小心又恭敬。

外公：“你和小玳关系很好吧？”

梁君澈十分乖巧点头。

外公：“那就好啊，他身总好像朋友很多，却又好像没有，你来，我就安心了。”

外公开始和梁君澈说起苟玳小时候的趣事。

他并不是一个健谈的老人，平日和邻里街坊棋散步，都十分寡言，唯有面对苟玳时，才会调动十分的才。

“小玳优秀了，以前就算没去上课，也是年纪第一，中考还是市状元呢！”

“小玳很喜欢去城西那个文化社区，有我这最大的图书馆，也有老年人活动中心，以前寒暑假他都带我去那！”

“小玳特别喜欢烤茄子，平时都只吃一碗米饭，有烤茄子多吃一碗呢！”

……

那些记忆里的点点滴滴，是岁月里永不凋零的花，是齿里散不去的甜，是在人生里仗剑走天涯，回头时的一床被。

外公仿佛不知疲倦般，拉着梁君澈的手絮絮叨叨。

讲到后面，苟玳已经听不清外公在说什，混沌模糊，像是外公离开前经常煮糊的红枣小米粥。

身前的炉火忽然熄灭。

外公的声音也停止了。

老人家看着烤炉残留的青烟和星火，幽幽地叹气一声：“好像，时间到了。”

苟玳右眼猛然动，似乎感受到什，一把抓住外公的手。

外公笑着，长了一层薄茧的手从苟玳的耳朵一点点向抚摸，最后垂放在肩膀。

“小玳啊，外公只希望你幸福。”

苟玳摇着头，

看着眼前开始变淡的人影，痛苦仿佛要撕开他的皮，鞭打他的白骨。

“外公，我一定会让你回来的。”

外公之于他，就像苦难人生里一颗太妃糖。以前苟玳总想着，等己成年了，就给外公全世界最好的一切。只是当他有力时，外公却已离开。他不相信宿命，他想要弥补曾经的缺失。

他不想把己，留在一条不知归处的道路，独去看秋风萧瑟，雪风饕。

老人摇了摇头：“小玳啊，生老病死是世间常态，是万规律。”

外公很耐心，像童年时抓着他，给他讲他早已倒背如的神话故事。

苟玳哽咽地摇着头。

外公：“你说，人死后去哪？见阎王爷？喝孟婆汤？还是去西方所谓的天堂？”

苟玳哽咽地摇头：“不会的，上刀山火海我也会把你拉回来。”

外公故作盛怒状：“拉回来干嘛？我还要投胎呢！况且你外婆已经等我很多年了。你这是要拆散我两子的感情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