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烨挑了挑眉:“那多生?不如这样,我唤你烟,你唤我阿黎,好?”
沈烟颦眉,沉:“这……”是不是太亲近了些?
她为难道:“不妥吧?”
黎烨取过折扇,拍了拍掌心,爽快道:“如我是你东家,我说妥便妥,烟。”
轻柔的吐息,亲切的语气,仿佛一颗石子投进平静的心湖。
沈烟的心颤了一,这声称呼,没有暧昧,没有戏弄,就好像亲人间的呼唤,再寻常不过,令她感觉温与舒适。
望着他茶褐的瞳眸,澄澈而温柔,她突然有一种心酸的感觉,好像终于找到家的孩子,恨不抱着他痛哭一场。
她眨了眨微的眼睛,心底明白这样不对,意识便要拒绝:“黎公子……”
黎烨蹙眉,向她投去一抹失望的眼神,鬼使神差地,她抿了抿,转而低唤:“阿黎。”
如此轻松,如此然,就这样脱而,连她己也吓了一,好似她曾经已无数次这样唤过。
凤眸里柔情溢,缀满了星子,茶褐的瞳孔里折过一抹闪耀的琥珀,黎烨笑了,似晚风皱陈年的佳酿,涟漪漾间,泛起阵阵酒香,沁人心脾,仅是闻,便已心醉……
踩在微的青石板上,街两旁的店铺已陆续关闭,往来的商贩早拾掇了回家,仅剩零散的行人步履匆忙。
夜寂寥,街灯昏黄,沈烟与黎烨并肩而行,逐渐空的街,形她此刻凄清的心,身若浮萍,飘飘摇摇,海无家,海为家。
行至香铺,黎烨过门不入,沈烟诧异:“我不回香铺吗?”
我?黎烨眼角带笑,轻声问:“你困了?”
沈烟摇头,夜,注定无眠。
黎烨道:“不急,我带你去个地方。”
“去哪?”沈烟问。
黎烨菱一弯,浅笑:“怕我卖了你?”
沈烟不由好笑:“你也不缺卖我的那点银子。”
黎烨又道:“那你不怕我是坏人,对你不利?”
沈烟更是摇头:“你连人都不是,算什坏人?”
黎烨一怔,哑然失笑。
隔了片刻,他又问:“难道你不好奇我是什?”
沈烟答:“你不是说你是神吗?”
黎烨挑眉:“你信?”
沈烟摇头:“不信。”
黎烨故意板起脸:“为何?难道我不值得你信?”
沈烟淡笑,不以为然:“仙说,天地之间,仅剩一位神,没有神。”
黎烨展颜,掂着手里的折扇,饶有兴致问:“哦?哪位?”
沈烟想了想:“记不清了,好像叫什……雀君?听起来应是只鸟吧。”
黎烨左脚踩了右脚,险些绊倒,他握拳轻咳,心里有些不是滋味,被人如此赤C地轻视,这还是头一次,虽然她或许于无意。
沈烟突地怔住,印象
里,初见时,他身上长着五彩羽翼……
她不由放缓脚步,偷眼看向他,却什也没看见,她想,他大约是用了障眼法吧。
一个念头在她脑海里快速掠过,难道他就是……
黎烨转眸,正好与她看个对眼,他忍俊不禁:“你为何这样看我?”
“看你像不像鸟。”
沈烟顺一答,答毕,猛然醒神,连忙埋头走路。
哪有人这般说话的,她什时候说话也不经脑子了?
哎,定是与小白相处久了,淡忘了为人处世的道理。
小白!一抹白影在她眼前悄然勾勒来……
刻意忘记的人,无意间又翻上心头,白日,避无避地动浮现。
她的心似入稠的药,变得又苦又涩。
黎烨微微搐嘴角,他是万禽之首,亦是南方天神,享人间香火,受世人拜,便是仙界也要敬他分,界虽不喜他,但也要忌惮分。
千年来,他闭关未,人界有踪迹,关于他的传说便消失了。
毕竟,人的寿命太短,记性又太差。
只是,无论如何,也不将他简单的等于鸟吧?
此话若非沈烟之,他定会让那人好好吃些苦头,奈何……哎,只好认了。
便是这一神,再一回神,沈烟已垮脸,闷闷不乐。
黎烨一见,便知她又勾起了伤心事,他遥指对岸,言打断:“你看!”
沈烟随他指尖看去,惊然发现己已在郊外。
眼前有条小河,河中漂着无数盏河灯,缓缓摇曳着顺而,恰似星光逐水。
对岸飞着点点萤,微光映衬,红花漫野,妖冶异常。
微风过,带起花香阵阵,令人心旷神怡。
“这是什地方?”沈烟好奇地问。
黎烨一本正经道:“这条是生死河,是人间与冥界的界,对岸就是冥界,这里的每盏河灯都盛着一个灵魂,随水漂向对岸,每夜子时会有阴差来接。”
乍听此言,沈烟不禁惊声低呼,她缓了缓神,竟不知说什才好。
她这一天经历的事情实在太多,大脑有些消化不良,一时乎乎地,竟无法运转。
黎烨看她一脸见鬼的惛懵,憋了一会,终是忍不住放声大笑:“哈哈哈……”
方才被她当鸟的郁闷瞬时一扫而空。
见他笑得狂放,沈烟才恍然大悟,她竟被他诓了!
沈烟心气恼,不由冷脸:“那请问黎公子带我来此,是要去冥界客吗?”
黎烨知她恼了,缓缓收笑,低眉柔声一问:“你想去吗?”
沈烟没听明白:“去,去哪?”冥界?还是对岸?
茫然间,陡然手一紧,纤手已被他握在掌中,随即一力量托起己,拉着她飞向对岸。
沈烟心一提,紧张地握紧他的手,变故突
然,她毫无准备,难免害怕。
但很快,她便镇定来,毕竟她曾飞越飘渺山,脚踩云端,身落花谷,而那个带她放肆的人……
哎!怎又想到他了?沈烟长长喟叹一声,心情再次沉入低谷。
两人飞到对岸,双双落于花丛。
方才离远了看不清,现在近了才看清楚,这些花殷红似血,形态奇异,花瓣竟似蟹爪,紧密相连,团成一球,花心处生龙须若干,打眼一看好似绣球一般。
联想到之前在冰的奇遇,沈烟心有余悸,问道:“这是什花?”
黎烨答得正经:“这叫腐尸花,因为食人血才如此妖艳。”
沈烟将信将疑:“当真?”
黎烨诚挚地答道:“千真万确。”
沈烟审视了他一会,从他那俊的相中,是读到了一丝刻意的认真,不禁“扑哧”一声,笑将来:“差点信了你的邪。”
黎烨见她笑了,心稍安,当松开她的手,钻到花丛里。
沈烟看着一直他相握的手,若非他松开,她都没有察觉,实在心大。
她抚了抚掌心,试图将他残留的余温抹去,孤男寡女,果然还是不妥。
“你在找什?”
见他在花丛里窸窸窣窣,不知寻些什,沈烟终于捺不住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