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一会，来了一队人。远远地就看到那群穿着招摇的白袍人，身后跟着马匹拉着的木质板车。车碾在不怎平整的路上，吱呀吱呀作响。还有些侍卫似的走在两侧，手上的金属武泛着的冷光。他一现在视野里，劳工的议论声就渐渐弱了去，在他站在到面前之前，所有人都安静地闭紧了嘴。洛河不想，别人做什她就跟着做，低眉顺眼地小心观察，紧紧地跟着织罗。

等马车都停在了空地上，领的人手一挥，劳工就迅速地找了马车上。要运够一整座城的人的用水量，劳工的数量无疑是非常庞大的数字，就是这多人，集体行动时也只听见脚步声，一个敢接耳的人都没有。洛河莫名地有些想起大学军训，倒是心情稍稍轻松了起来。

马车备的马匹看起来矮矮的，每辆马车备两匹，马脖子上的鬃长长地披在一边，马蹄上也披着一层绒，仿佛是细密的苏，爱。洛河的这辆车所的两匹马是白色的，以前看电视里电视剧那些西方贵族行所用的马大多都是白色的，惜她没有钱也没有时间，没想到到了这里竟然体验一把，不知道这算不算祸福相依。

等上马车的时候她忍不住摸了摸那长长的鬃，小马也很温顺，还顺着她的动作蹭了蹭。听说古时候的茶马古道就是这以耐力著称的马匹作为主要运输工的，或许矮脚马就是有耐力强的特性，才被选来做运输用马匹，或许这里也是一样。

织罗已经和别人达成了协议，一辆马车以坐个人，与她行的是一名女和一名高大的男人。她分别坐在马车的左右两侧，洛河和女坐在了一起，而织罗和男人坐在另一边。马车上还有许多木桶，放的满满当当。还有些叠在了上方，需要人用手去扶，洛河有点不理解，等这些桶装满了水后，去扶不太轻松。

等所有人都上完车之后，由一名侍卫骑马领在前，所有的马脖子上都有系一枚铃铛，跑动的时候叮当作响，而后面的马匹都会动跟上，所以即使每匹马上都有缰绳，也不需要专门有人去驾车。

马匹带动着车缓缓动了一起来，她行进在城行进的速度并不快。直到那扇沉重的木吊门被臂的麻绳吊着缓缓降，搭在对岸的岸边，在沉闷的一响里扬起一大片干燥的灰尘。

这像是一声嘹亮的信号，只见那领的侍卫飞快地拉起缰绳，□□的马抬起前嘶鸣一声如离弦的箭一般冲了去。那马脖子上的铃铛叮叮当当响作一气，听见铃铛的声音，后面的马匹也快速地跟上，一匹接着一匹，一辆接着一辆。马蹄踏在土地上的声音、铃铛响乱的声音、车碾过土地的声音，马车连接处的吱呀声，一时间胡乱响作一团，刨起的尘土飞扬，浩浩造一磅礴的气势。

这是洛河第一次看到永辉城外的世界，那是一望无际的贫瘠土地，天空还望见雪山影影绰绰的廓、白云和永不落的太；地上就只有偶尔看见的一两颗杂草，更多的是平平无奇碎石和荒漠。马蹄踏扬起的尘埃直接到她

的脸上，呛得她直咳嗽，只好悻悻地将探的脑袋收了回来。

“噗”身旁的女笑了，轻轻一声，不带嘲讽或是其他的恶意，心地伸手来替她拍拍背顺气，安道：“没关系，我第一次的时候也这样”。

洛河十分不好意思，觉得己刚才就像是个没见识的土包子，借着咳嗽遮掩己红透的脸颊。等那一阵度过去了，正打算厚着脸向那女攀谈，却见那女从怀中掏一只怀表。

那只表是很普通的样式，用黄铜做的壳和长链，时间一长就显地暗淡。表面平平无奇，只用笔写上了大致的数字，两根指针光秃秃的，一点花样装饰也没有，只在表面扣上一块玻璃，就这样完成了。这样的表在洛河原来的世界十块钱都不一定有人买，现在她却睁大了眼睛，微微张着嘴，惊讶极了。

这是机械啊……她对这个世界发展的科技程度又模糊了。因为这里看起来就宛如一个中古世界，用马车运送货物，用手搓洗衣物，连计时她也只见过织罗房间的一个沙漏，她原以为这个世界的科技水平也就这样了，却万万没想到眼前普通的女竟然掏个机械表来。

那小姑娘十分善解人意，见洛河如此惊讶就主动地解释：\"这个是普及的计时，你也以领的。\"说完她就有点疑惑，“织罗姐姐那里不是也有一个沙漏吗？你没有见过吗？”

织罗……织罗那个是沙漏啊，这要怎和机械比？

大概是洛河的表情太过明显，仅仅只看着眼睛和眉，小姑娘就发现了她的疑惑，不过她也不懂洛河在疑惑什：“这两个不是一样的？”

怎一样啊？！

洛河决定问个清楚，但是她己也不太懂怎解释这两者的区别，斟酌半天，想了个通俗易懂的说辞，比划着道：“这个东西比起沙漏更准，不用掐着时间颠倒呀。”

那小姑娘更茫然了：“计时是城主安排了神庙加持过的，都不需要人来驱动啊？”

洛河一时间没明白这句话的意思，反应过来了一个激灵地问女借来了怀表细细查看。她翻来覆去地看，没有漏过任何一点表上的东西，却始终没有找到她想要的东西——上链的发条。

她恍惚地将表还给了女，将将递到对方手里的时候浮起了一个念头，舔了舔干燥的，问道：“这个东西……呃……我是说这种加持，都叫做什呀？”

说实话洛河这样子有些渗人，在小姑娘眼里她仿佛一个刚生的婴一样无知，不知道是怎在永辉城里活来的，她偷偷坐的离她远了一些：“艾德蒙家说这是他那里的法，叶家又说这是道术，他两家争争吵吵好多年了，城主就折个了中取名叫做术。”说完就收起了怀表，缩着身子靠到里侧去了。

术……洛河将着两个字嚼了又嚼，突然轻轻笑了一声。

还真的是来到了个‍‎­­​玄​‌‍幻­‌​‍世界呀。

之前没有细心地观察周围，知道了答案之后，许多带有疑点的东西仿佛己一股脑地宛如

池塘里的气泡一个个浮了上来——这片地上遍布着碎石和蹄踏的凹凸不平的地面，他的车子飞快地行驶竟然一点颠簸也没有；拉着个人和一辆车，还有这多木桶，那两匹竟也跟得上那单人的侍卫；还有……那些一道道的门，破空而来的花枝。她原来还欺欺人地安己说是对善堂的地形不熟悉，现在这些证据就□□地摆在她面前。

不是她太大意，是术的作用啊。

接来一路无言，不知匹跑了多久，一座凌然的雪山的廓终于现在视野里。在小姑娘第次掏怀表查看时间后不久，奔跑着的白逐渐停了来。

鞋子踏在雪地上的碾压声逐渐增多，洛河松了松坐的僵的，率先了车。在车上坐的太久，等真的走在了雪地上还有一瞬间摇摇晃晃的不真实感。雪山上空气带着寒意，却又很清新，在城市污浊的空气中生活惯的洛河不由在心底赞叹了一句，她拍了拍小白的鬃，那神圣的雪山已经近在咫尺。

他到了。

第12章 永辉（十）

莲炉又被抛到了空气中，那双漂亮的手缓缓收进袖，垂着眼睑好似在发呆。莲炉上升的力道用尽了，从高高的空中呼地一直直掉落，从洒的光将炉身镀上金闪闪的亮光。擦肩而过时赤金的表面上映青年百无聊赖的侧脸，镂空的花纹因为空气呼呼作响，好像垂死的人咙里竭尽全力的呼。

莲炉又呼啦啦地落着，青年依旧不为所动。十八级楼梯说高不高说低也不低，落的时间甚至还够青年倒身，躺在了祭台上。莲炉继续落着，那栩栩如生的莲磕在石砖上的一瞬，金石相击琅琅悦耳，青年却叹了一气。

一瞬，他坐起身，那赤金莲炉又回到了他的手上，磕着的莲缩在一起，了一圈圈的皱纹。就在此时，那扇沉重的大门被打开，光芒一瞬间涌入了这间昏暗的祭室。

大祭司转，看见开门的是一个黑色尾的男人，他穿着高阶祭司制式的白袍，边沿上的金纹闪闪发光。

“大祭司，到时间了，城主请您过去。”他嘴里这说着，眼睛里一点恭敬的意思都没有，甚至连弯腰都欠奉。说是请，实际上身后跟着一队士兵，手里握着的□□连遮掩都不曾，无论层百姓如何苦苦挣扎，在这里的上位者永远享受奢华。

神庙里的焚烧是一种粉末，取了莲花盛开时的花，用繁复的工序将其晒提纯，保存香味，放进香炉里点燃焚烧，也不会有令人烦恼的白烟。氤氲的香气环绕着整个殿堂，一撮小小的粉末就燃烧整整一天。

传说生之神的标志物是重金莲，于是香炉就被雕刻成一朵莲花，又用纯净的黄金打造。那个时候叶家还没从许多个家族中脱颖而成为城中重族，大祭司还记得献上此物时曾说他倾举族之力。

岁月一晃而过，那捧着莲花香炉的老人早就化成了一捧黄土，面目早就于记忆中模糊不清。那双眼睛里的野心如无边黑夜中一簇燃烧的大火，煌煌燎燃，又

如深海中悬浮的一盏幽灯，泠泠摄人，于脑海磨灭不去。

他也的确借着这盏莲炉，不屈不挠地攀上这悬崖峭壁，成为永辉城中首屈一指的家族之一。大祭司坐在高高的祭台上，修若梅骨的手里把玩着金色的香炉，白皙的手指与纯净的金色结合，华奢靡。

这盏香炉的确配得上举族之力这个字，雕工湛，莲花花纤毫毕现，栩栩如生，卷曲的弧度连冰冷冷的金属都透一股柔软的意境。中央的花文包围着填放香料的地方，罩着的盖子上又镂空雕交错的花枝与花朵，又一朵半开的花苞作为把柄，不谓不致。

大祭司也的确很喜欢，第一眼就喜欢，他知道人类要这东西有不易。他是个恩怨分明的人，应了他的要求引荐了城主，又给予了很好处，冷眼看着他一步步走到天的位置，成为了城主的心腹。

这里是神庙中最圣洁的区域，只有重大祭祀时才会由城主登上这十八级阶梯之上的祭台，引领余众人祭祀神明，那些低阶的祭司连进门的资格都没有，高阶祭司即使进门，也只有跪在方的资格，即使是大祭司也不越过受神明眷顾的城主登级。

他相信生之神居住于天上，因此这祭台上并未封顶，在中央处留一个开，正对着祭台。周都是大块的彩绘玻璃，透进来的光显得黯淡又妖异，只有这祭台上的光是无邪的，他相信这样表露无上的虔诚。

……真的太好笑了。这到底是在向谁祭祀？是神还是城主？

不论年过去，每每想到这里，大祭司就不抑制地发笑。他的相貌是偏凛然的那，在洛河面前的青年常常如沐春风，这样的相貌就使他显一股青涩的味道。现在他的眉目冰冷，连角弯曲的弧度都带着讥讽，就使他看起来异常冷漠，并且锋利。他坐在祭台上晃着，一点都没把这里的庄严肃穆的气氛放在眼里。昂贵的白袍被他毫不怜惜地铺在台子上，宛如一块廉价的抹布被他充当坐垫。

那盏莲炉被他随意地抛上抛，赤金打造的香炉有些重量，到了他的手上就仿佛一个小孩玩耍的毽球，一点吃力都不曾有。动作流畅，白袍的边缘因为他的动作，露一截白皙的手腕，上带的弧度令人心折。

是这久了，再喜欢的东西也腻了。

仿佛如果听到半个不字，直接架着他的脖子过去。

莫廷习以为常，眼睛里半点波澜都没有，懒懒地答知道了。曲着直接从十八级阶梯高的祭台上跳了来，手随意地拂过莲炉，那花又恢复成了完好的样子，半点缺损瑕疵都看不来。

他跟着那队人走了，队伍最末的两名侍卫关上了祭室门。那门很重，擦过地板的声音沉闷又令人牙酸。

；

即使太永不落，雪山上还是冷，大约等于秋季。这个时候倒要感谢这件密不透风的罩袍，既遮住了光直，又保持了温。

她每人都被发了一把小铲。洛河直接把木桶从车上搬了来

，用着小铲往里面铲雪，等到挖了半桶左右就送回车上，再找个空桶挖完剩的半桶倒进去，以此类推。她力气小，就只好多跑趟，途中看见织罗直接扛了两桶雪回车，不由得羡慕。

她到达的时候差不多是早上八点，这会已经快中午了。明晃晃的大太爬到了头顶，还有一小段距离就爬上天空的正中。因为不间断的劳动，洛河手酸，腰酸，就没有一好的地，汗、气感觉脸上的罩袍都快透了。

她直起身，缓解长时间弯腰导致的腰部酸痛，拎着半桶雪回到车，正巧碰上织罗。织罗做了好年劳工，驾轻就熟。她眼睛一扫就知道除去另两个人的份，还剩两桶没满，她看向洛河，洛河正靠着车细细气，额前露的头发被汗水全打了，卷曲着黏在额头上。

她心底盘算一，伸手：“给我吧。”

洛河不解，但很快明白了她的意思，连连拒绝：“不用不用，我上就好了。”

织罗摇摇头：“不行，你还是休息一吧。”说完直接从洛河手里拿走了木桶，又提了剩的一个轻轻巧巧地走了。

洛河也实在是受不了，便不再持坐，上到车上闭上眼小息。等织罗的期间另两人也回来了，相顾无言地坐在车上。也不知过了多久，劳工劳动的声音渐渐小了，织罗也终于提了满满两桶雪回来。

洛河连忙车迎接，一个转头却发现另两个人也了车。

洛河：？？？感情这好吗。

那两人车之后安静地站在车边，一点寒暄的意思都没有。洛河敏锐地发现了不对，忽然油然而生一不祥的预感。她环顾周，发现其他的劳工也两两站在车旁，坐在车上的都是人还没来齐的。

回头，眼睁睁地看着织罗将手上的两桶水进了车，整个车厢里满满当当的，如这些木桶是人的话，那简直是早高峰的地铁盛况。

洛河：……哦

她懂了，这是要走回去啊。

正这想着，最后一队人也归队了。领头的侍卫慢悠悠地拉动缰绳，铃铛悠然作响，所有的车按照次序缓缓动了起来，人各走在两边，拉成一条长长的队伍。

还好之前休息了会，咬咬牙还持地去。洛河强迫己将注意力放在周的景色上，安己权当旅游。

然而等了雪山，白色消失在视野之后，就是原来一望无际的贫瘠土地，充斥着碎石、燥风化的尘土，见到点绿色都是稀罕事情。太这会已经升到了最高点，毫不怜惜地倾撒量，原先还没有透的罩袍又一次被汗水浸，走过石块的时候洛河甚至还听见滋滋的声。

她的车还算在前面，领头的士兵慢悠悠地骑着，后面一辆是那些神庙的白袍使者。那些人据说只是来监督的，正坐在车上谈笑——神庙的人在这里总是高人一等，不会委屈他走回去，因此就算是领队的那一队经验丰富的劳工，也要呆在他的后面。

洛河走的有些吃力，她感觉己军训

时也没有走过那多的路，遥遥不知尽头，所有的景色都没有变化，好次走着走着都现了恍惚的不真实感、或是想坐来休息会，就狠心伸手掐己，让疼痛刺激己的大脑继续走，次来手臂上都留了指甲印。织罗跟在她的后面，时不时帮她一把。

不知走了多久，连太都偏移了高高的位置，当洛河整个腔里都弥漫着淡淡的血腥气时，他终于到了。洛河强撑着领了工钱回房间，连澡都没顾得上洗。刚闭着眼沾上枕头，无边的黑暗就整个笼罩了她。

第13章 祈神（一）

洛河这一觉睡得昏天黑地，醒来的时候明晃晃的太已经升得极高，透过窗子都看见灿灿的一角。身上没有一处不酸痛的，洛河艰难地伸了个慢动作懒腰，又慢吞吞地爬起来，龇牙咧嘴的，织罗也不禁轻轻笑了声。

运队一般都是一休一的规矩，因为实在是太累人了。只有急着用钱的青年男人才会连着两天，而织罗和洛河当然不在这个范围内。

织罗早就醒了，她的身已经习惯这样强度的劳作，正躺在床边看书。洛河好奇地探头探脑看了眼封皮，太远了没看个所以然，只看见一朵莲花的图案。心说这里莲花图案现地好频繁，大概是信仰的关系？

她也没细想，匆匆洗漱好了就坐在桌边数她的钱。昨天她累的回来倒头就睡，工钱被随手放在桌子上，散成了一个小堆。这些都是铜币，一块块的因为氧化光泽暗淡，但是这不妨碍洛河滋滋地数钱。她每数一枚就将其拢到另一手的掌心，铜币互相擦，因为糙的表面发的声音令人牙酸，但是洛河不介意，她觉得这简直是她最近听过的最好听的声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