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里思忖着一会去哪接人方便，鸿钧路过前殿的庭院，正准备唤二童来吩咐一番，岂料方才转过走廊，便听见二童子脆爽清朗的声音

“日天朗气清，徐风南来，该是你打扫道场。”

“？？凭什，这两句中间有什联系啊！”

“风都说了！南来南来，你是男的，你来。”

鸿钧“……”

鸿钧“…………”

是真的有点说相声的天赋，瑶池和昊天明明都没正经接受过谢圣的完整教导，光靠着看镜子蹭课，居然也把相声那腔调学了个五成像。鸿钧此时听着，仿佛看见一只谢圣埋进地里，结了两只小谢圣，那小嘴呱呱叭叭得他神经直跳。

再一想想未来昊天、瑶池成就机缘，成为司掌天庭的玉帝、王母，俩人坐在凌霄宝殿上张闭就是“没您这样的”、“玩去！”，鸿钧彻底站不住了，大步走到两个童子身后，沉着脸“我令你二人仔细打理紫霄宫，你为何在此？”

昊天、瑶池斗嘴斗得正快乐，没曾想鸿钧就站在身后，吓得手里抱的扫帚都掉了“老老老老爷，您怎来的这早。”

还会反问他了！都是怎学来的？！鸿钧待要责问，转头就瞧见昊天怀中捧着的观世镜，里头的谢圣抱着一大截木头、一小段织锦，正试图从祖龙手里再多讹一个代步工具“您瞧这马，面长庭正，身姿不凡……”

祖龙“……”

祖龙皮笑肉不笑“小谢这趟来的不亏啊，再多来几次，我看，我龙族与凤族、麒麟族的仗，也不用打了。”

“咦。”谢圣惊喜，“此话怎说？”

祖龙“国库都空了，打不起。”

谢圣“哎呀——那是好事啊！”

祖龙“……”

鸿钧“……”

何其不要脸！！

一指熄灭灵宝发光，鸿钧对着瑶池、昊天训诫“莫要学他！”

瑶池绞着手指“……喔。”

“……”鸿钧心头直发堵。

早知道就不该让这两个才诞生不久、心性不甚坚定的小童看顾谢圣，如倒好，隔着镜子也不知学了些什，看昊天眼珠直转的样子，只怕心里还想着己在镜中见到的种种。

张闭都是相声腔调，这……也就罢了，更叫鸿钧头大如斗的，是这一番偷师，竟是令瑶池、昊天的气运，也与谢圣牵连起来。想来也对，买了票听相声，那叫看表演，没买票偷看人家茶社后院怎教徒弟，这不就是“偷师”？

这还了得！

鸿钧原本都不怎必要的行程，顿时变成必须的旅程了。他既然受了两童子一声老爷，总该照拂一些，此番界，想法子给谢圣一些补偿，就算是替瑶池、昊天补了票了……

鸿钧再次面无表情地扫视了不让他省心的童子一眼，将观世镜纳入袖中“你二人，日起便去偏殿省，何时明白过错，何时门。”

昊天、瑶池“唉……是……”

鸿钧“…………”

这才几天！这才几天！

之前那两个乖巧拘谨的童子就没了！

·

道祖在紫霄宫中的种种，于界却不过只是须

臾。谢圣还在和祖龙扯掰“白饶一匹马”的事情，鸿钧已然现身于他身后，冷冰冰的手一提，提溜住了谢圣的领子，也不与祖龙说什，眨眼间便遁去了万万里外。

被留在原地的祖龙先是未反应过来，还左右寻找谢圣的踪迹，而后才意识到谢圣已经走了。他心中一凛那带走谢圣之人，道行远甚于谢圣和他，洪荒之中，有什人进龙族驻地如入无人之境？

“陛！”水族侍卫惊慌伏拜，想要告罪。

“罢了……那是天地间唯一的一个圣人，再让你修炼个千万年，你也不一定抵得上他的弹指之力。”祖龙一双幽黑的眸子逐渐显露兽型，眼底隐约透露一股红意来，“就是不知道，这圣人和谢圣，又会给三族带来什样的变动。”

…………

“咳咳咳！”凤鸣山脚，谢圣委顿在地，趴在捞来的扶桑木上喘气，“爸爸你差点勒死我了爸爸！”

这段时间一路行来，谢圣也算了解了一番洪荒的风土人情，得知此时不部族都已经有了“爸爸”、“阿爸”之类的称呼。

“……”鸿钧脑瓜嗡嗡的，当真生一股把这家伙勒死算了的冲动，冷冷嘲道，“从未听闻大罗金仙被己的衣服勒死。”

谢圣“咦，那就是你活得还不够久。”

鸿钧“…………”

祖龙的修养真好，谢圣还竖着从龙族驻地里走来。

鸿钧不再和谢圣耍嘴皮子，直接放一身圣人威势，拎着谢圣踏入凤鸣山。

原本镇守关隘的凤族守军纷纷被惊动，元凤也于大殿之中感知到了圣人威压。他也不知鸿钧前来意图为何，当即亲迎“不知圣人会来凤鸣山，有失远迎，不知……”元凤说着说着，目光就落到谢圣身上去了。

谢圣抱着一大堆东西，元凤都看不见谢圣的脸。

谢圣费劲地向右转，总算侧着脸看清了元凤的模样，惊艳地张大了嘴。禽族本就好羽毛鲜艳，化为道体也是极为貌美，谢圣即便在现代也没见过比元凤更加好看的人，那是一种超越性别、凡俗，到达了另一种境界的美感。

这一头，谢圣看元凤看傻了，另一头，鸿钧觉找到了好机会替两个童子了结因果，袖中摸一物“此为须弥珠，纳百物。”

鸿钧“……”

鸿钧“谢圣。”

谢圣这才反应过来，赶紧把须弥珠收，颇有点不好意思地挠挠头，冲着元凤一笑“见笑见笑。”

并没有捞到感谢，反而惨遭无视的鸿钧“……”

元凤看看脸色不太好的鸿钧，虽知己表现得太得意容易得罪圣人，但骨子里的好胜仍旧让他忍不住眉开眼笑“爱美之心，人皆有之。我听说过你，此番前来，是凤宣了什事？”

说起来，谢圣的两个徒弟在龙凤二族里，倒还算得上是排的上号的。龙二是祖龙的亲信敖金之子，凤一则直接算是元凤的子侄一辈。

谢圣赶紧说不是，将想与麒麟见面的意愿表达了一，经过元凤的允许，由凤族守卫带着收敛了麒麟弟弟的残魂，幸好道祖在此，一番麻烦，还是补全了麒麟弟弟的魂魄。这一来，《山海经》右上角的那行字才有了变动，多一个数字来

走兽

部麒麟贰

谢圣抚摸了一数字，心中似有所感恐怕天道降功德，便是因为《山海经》给了本该必死的麒麟二兽一线生机，这或许未来够成为量劫之惨遭倾轧的诸多牺牲者的最后底牌。

元凤亦是神色复杂地看着那竹简之后大片的空白，总有种不太快活的预感，仿佛在那麒麟之后，空位以待的，就是他凤族，甚至是龙族……

他强逼己不去理会这种奇怪的预感，冲着谢圣道“圣人会与小谢你一前来，想必交情匪浅？”

谢圣本还在想龙凤初劫的事情，闻言挠头。说实话，他也不知道为啥鸿钧会来找己，而且准确来说，他刚建立山海茶社那会，鸿钧就已经现在他身边了。之前他还想过，鸿钧是不是推算到了己是天道派来未来要管制他的督察队队长，打算要提前结果他，事实上鸿钧却是帮他成就了大罗金仙。

唯一说得通的解释，就是别看道祖表面冷冰冰不好相处，实则十分心善……

想到这里，谢圣转头冲着“善良、但又不善于表达”的道祖露嫣然一笑。

我懂你的！

鸿钧心中警铃大作“…………”

为什要冲我笑。

仗着道祖心善，谢圣当面忽悠元凤“这是个好问题——你知，何为铁杆头粉？”

元凤“……”

啥铁赶投坟，是什新式咒人法术？

·

一番忽悠，谢圣总算在元凤、祖龙心中都留了“道祖也是我相声的忠实拥簇者”的虚假印象，乐呵呵跟着验证了确实“心善”的鸿钧一块回茶社“你还要多待一段时间？那你讲道怎办？”

“尚有百年。”鸿钧淡淡道，“回到三十三天外于我不过须臾。”

相比较之，他更需要花时间多观察观察谢圣，好来解决心中关于天道的疑问。到底是有情，还是无情，他这一线生机究竟该应在何处？

谢圣却顾在脑海中脑补了一副画面一只老鹰站立在树梢上，头有许多只蜗牛使吃奶的力气地往上爬，一边爬一边给己打气加油，坚持住，三十三天外就在眼前！与此时，老鹰已经无聊地跑到地面找别的蜗牛玩去了……

谢圣“……”

这什奇怪的既视感。

晃晃脑袋，谢圣眺望远方，欣喜地看到熟悉的山海茶社越发的近“回家啦！”

回应他的是一声长而雄浑的龙吟，敖金在空中化为道体，欣喜地踏云迎来“小谢老师！你回来啦！”

谢圣“哈哈哈你……”

谢圣停住脚步“……你为什要抱这多大蒜……”

他乍一看，差点把敖金误认为农民伯伯，身上还沾着泥土，捧着劳动的果实，露了劳动人民勤劳、朴实、热情的笑容。

敖金赧然，而后又有些忿忿“嗨，还不是应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