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就是不知道为什，他爬不起来。

小羽毛趴在地上，脸上糊了些灰，不哭不闹的，像个傻子。

而实际上，因为生而知之，他大部分时间都很平静，以至于他那爹和娘啊，竟真以为己子智力上或许有些缺陷。世人多愚昧，不辩鱼目与珍珠。

也或许不是他分不清，只是压根没精细的去分辨过罢了。

养了年的子，谁都没真正上过心。

小羽毛扑腾着爬起来，突然一只大手拉了他一把，他抬头，便见到一个脸上缠满绷带的怪女人。

女人见他神的盯着己，温柔的诱哄：“别害怕，姐姐只是脸受伤了，痛痛，宝宝帮我呼呼好不好？”

小羽毛依然面无表情的看着她，心里却洞悉了她的想法——她不怀好意的眼神，根本无法欺骗他。

“宝宝怎一个人待在这里啊？”

“天天色看着不太好，一会该雨啦。”

“雨淋坏了你的娘亲是会心疼的。”女人喋喋不休说了好些话，也只在说到这句时，那漂亮得不思议的孩子才抬眼又看了她一眼，女人见他态度软化，心中一喜，从油纸袋子里摸一只糖人来，正好是老虎的形状。

“拿着吧。”

拿去呀，拿了就不要声大喊哦。

小羽毛看她眼里明晃晃的深意，犹豫了片刻，伸白嫩的小手，接过了糖人。

他抿嘴轻轻笑了一，跟着女人上了马车。

也好，反正他也是等到了这根糖人了……

女人带着他一路驾车往山里去，他本以为己会被卖给锦缎阁那样的场所，看到越来越偏僻的山路反而松了气，就算买到山里做农活，但也算有个落脚之处吧？

小羽毛还发着烧，马车摇摇晃晃，不一会他便陷入了梦乡，再次醒来时，已经到了一个村子里。

村子就是个普通的小村子，但没人家檐都挂着枯草编织的挡风屏障，门上则挂着鹿头。房屋的墙面都被涂山了白色的石灰粉，看上去十分的有特色。

女人将小羽毛抱了来，笑着告诉他，这里以后就是他的家。

家？小羽毛嘴里惦着这个词轻声嗫嚅，最后还是什表情都没有。

他在怪异的村子里住了来，女人跟他保证，他只会是她的徒弟，绝对不会变成祭品。他看得来，这个女人是真心喜爱他，他有时候也会失神的想，就算是这样的女人来做他娘亲，也一定会比锦缎阁那个好吧。

熟悉了以后，小羽毛就发现，村子里的人喜欢喝生血，多是鸡鸭的血液，重要的日子就会喝鹿血。没什特别的义，只是一些奇怪民族里奇怪的习俗罢了。

他还见到一些白面人，不过都不太喜欢他，所以他也没怎接触，只是那几个每次现在他面前，都伴随着跟女人无限的争吵，都是因为他。

他缺祭品。

他信奉邪神，鹿和幼童的血液会给他带去幸运。

小羽毛无所谓，他才岁，却对这个世界失去了耐心……真是冷漠又无趣的人生，是错误的人生。

纵使他没做错过什，但因为太过聪颖，小小年纪便已经如此厌世了。

在村子里住了两个多月，因为一直不肯喝生血，会被女人克扣食物，小羽毛的身体越来越孱弱，最后脸色蜡黄，再不负当初的玉雪爱，女人见此，总算对那几个白面人松了。

他要被当做祭祀的物品了，就像过去看见的，那些被献祭的牛羊牲一般。

他感觉不到恐惧，也没有特别想要逃走的念头。

小羽毛又换了一个住所，一处地窖里，并且在不久之后，收获了两个境遇相的小伙伴。

一个九岁的眼盲小女孩，一个八岁的干瘦小男孩。

八岁和九岁的年纪其实也不大，但多已经明白了死的义。

小盲女叫燕子，小男孩叫阿青。

阿青……

小盲女大概因为眼疾的关系，虽然才九岁，倒是看得意外的开，安静得简直不像个小孩。当然，因为地窖里还有另一个更不像小孩的存在，所以倒是没有引起别人特别的注意，相对之，特别合常理的那个，反而显得突了些。

小阿青就是个正常的孩子，怕黑怕疼，离了亲人，一刻也闲不来的折腾。

开头他就哭，哭得惊天动地的，见没人理他，就安静一会，然后开始想往外跑。

“你这样是不跑去的。”大概是被阿青这股折腾的劲所打动，燕子终于不再一副马上要坐化的模样，开始跟阿青说起话来，时不时安抚一他。

有了交流，两人的关系倒是很快拉进了。既然已经安抚了一个，然也不不管另一个，燕子也许是觉得小羽毛年纪太小，什都不懂，才这安静，倒也不会多想。

燕子给他讲故事，抱着他入睡，告诉他要好好吃饭才有机会逃走，安慰他一定会好起来的。

永昼教倒是不会虐待他的‘祭品’，三个小孩除了行动受限外，其实过得还算不错。

小羽毛也终于跟他有了一些交流，得知阿青家境还算富裕，燕子则是杂耍班子收养的弃女。

三人于暗无天日的地窖里，度过了一段报团取暖的异样温暖的时光。

……

陆青禾看着君晏山神，便知道他是在回忆那段时光。

以前他不清楚，也曾心思不定过。但现在他明白了，君晏山清醒得很，他那脑袋，比谁都好用，所以他一定记得那段日子。

君晏山确实记得那段日子，但他其实……是上辈子渡劫前那次闭关来时才想起来的。

在永昼的日子，开头的时候不喜不悲，中间的时候感到温暖，最后却是更大的绝望。他那不太靠谱的师父救了他，带他处漂泊，见他小小年轻却如此没有生气，便只好封印了他五岁之前的回忆。

后来在雾山安了家，师父告诉他小孩都记不住己五岁以前的事，他问了师父捡的其他孩子，大家都说是这样的，便打消了疑虑，安心做个正常小孩。

也亏得他师父不太靠谱，才把一个年老成的厌世小孩活生生养成了那开朗信的模样，完全没人看来，曾经有个叫‘小羽毛’的孩子，对这个世界没有一点期待。

陆青禾把君晏山放了来，强行牵着他往村子里走，反正他现在没有修为，也挣脱不了。

君晏山被拉着

逛了一圈村子，还原得真全面，一些小细节都没放过，对此他表示十分不解：“你还原永昼教这个据点做什？难道你还挺不舍的？”

陆青禾：“是啊，怀念啊。”

君晏山看不到他的表情，也不知道他说的真的假的，“我记得，你明明和燕子姐更亲密的……”

陆青禾捏着他的手狠狠掐了他一把。君晏山吃痛，感觉莫名其妙，“你爱惜一这个身体好不好，好歹是你己的。”

陆青禾回头，诡异的盯了他半天。

君晏山心里产生一种不太美妙的念头，“……不会吧。”

陆青禾轻笑一声，夸赞似的拍了拍君晏山的脑袋，“阿晏好聪明，这就想到了。”

果然，陆青禾竟然不是第一次换身体了，他一点也不想知道这个壳子的原主人是谁……

“怪不得这豁得去，连那种本子都敢写。”君晏山小声嘀咕，却不料陆青禾还是听见了。

“哪种本子？”他明知故问。

君晏山迷乱了一会，还是没忍住问了最关心的一个问题，“那你真的喜欢谢雪楼？”

“喜欢啊。”陆青禾悠闲的答道，突然把脸凑到君晏山面前，“所以我打算杀了你，再对他强取豪夺！”

“……”好了，君晏山现在确定了，那些艳书本子确实是这个人撰写的。

你搞点阳间人的追求方式不好吗？

第28章

两人说话间，就已经进了村子。村子里有些村民，穿着打扮皆与几十年前永昼旧民无异，只是他解释神情呆滞，双目无神，君晏山也说不好他真的是异教徒，还是只是被控制了的普通人。

君晏山随着他走，越走越不明白陆青禾做这一切的意义到底是什，“谢雪楼很快便会跟过来的，到时候你费心打造的这个村子，怕是经不住谢雪楼一击。”

“唔，我知道呀，但是，你问问他，他敢吗？”陆青禾无所谓的答到。

君晏山只当他是有了己这个人质才如此负，心中不由的开始思考，己一会该如何脱身，才不会拖谢雪楼的后腿。

“十年前我去见了一次燕子姐。”周围的环境太过熟悉，使得君晏山不由主的回想起太多曾经，曾经的人和事。

他当年都逃了永昼教，托了他那个爱捡破烂的师父的福。

……

“快点啊，你跑快点啊！”阿青一边往前跑，一边焦急的冲身后两人喊到。

无奈他一个是瞎子，一个又太小，连跟上他一个八岁孩子的步伐都显得困难。

七日后便是祭祀的日子了，三个孩子被这个村子养了好几个月，因为一直很乖巧的原因，村民便慢慢放了戒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