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已经放在那里很久了,船身已经朽烂,里面长满了杂草,到了这个天气,杂草全都成了枯干的草梗,一条条支棱着,异常荒凉,整艘船都散发着一种朽烂潮湿的味道。
白维扬当然认得这艘船。当时他还在京畿的时候,每个月圆的晚上,他都躺在这艘船里面,在烟雨湖上漫无目的地飘荡。船篷上有个小小的窗,他就透过那个窗,看着天上那轮明月,心里老是想着,“天下三分明月夜,二分无赖是扬州”,然后懊恼,自己为什么放弃了扬州的二分明月,而跑来这满城风雨的京畿里,看这被天下平分的寥寥一分明月。
斗转星移,流年偷换,风流云散。相府没了,靖安司没了,当时陪伴着自己的船,也已经被萋萋的荒草占据了。
岳知否看他这样看着一艘破船,微微苦笑,也隐约猜得出这是他以前的东西。他把凌歌扶在一边坐着,自己一个人走到船前静静地看。他弯着腰,眉毛头发还白着,旁若无人地,就这么静静地看。她不过是靖安司的密探,白相对于她来说,不过是主子,不过是供养自己长大的恩人。而对于白维扬来说,现在被毁掉的,是他的家人。她尚且会在酒肆里忍不住哭,他却一直都很轻松,她从来都没见他愁眉苦脸过。
此刻看着他的背影,莫名觉得想和他说说话。
只不过这样的感情,也不知道该怎么说。只好作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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