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兄,你觉得咱这次任务,能成不?”
唐鹰瞅了这十人中唯一的女性一眼,冰冷的面具挡住了少女探究的视线:“小师妹,这次任务你不应该跟来,此行凶险万分,你学艺未精,跟来纯属胡闹。”
面具下,少女的红唇弯出一丝狡黠的笑容,“有多凶险?比刺杀张虔陀更加凶险吗?”
唐鹰沉默了一下,缓缓地说:“不,不一样。一个月前,大军围攻姚州城,张虔陀和他身边守卫都被南诏军吸引了所有的注意力,他毫无防备,杀他,一人一弩足矣。
但南诏王一个月前刚刚举兵反唐,正是提防来自大唐的暗杀的时候,南诏皇宫必定戒卫森严。
像这样的任务,至少要派遣三名以上的天字级高手方才妥当,可是我们逆斩堂中的天字高手几乎都和大师兄一起去了西域,导致接下这次任务的,除我以外,都是地字级的师弟,而你更是只有玄字级。这次委托极为不智,只怕背后另有隐情。”
少女向来冰雪聪明,立刻便想通了其中的弯弯绕绕:“这么说,唐门的内外之争已经激化了?这次任务,难道是陷阱?”
唐家堡并不是铁板一块。
唐门宗室弟子,以门主唐傲天为代表,是这个唐家堡的嫡系和真正的主人,被称为“内宗”。
还有一些非宗室的弟子,有的是被收养的孤儿,有的是极远的旁支……以唐门四堂长老为代表,被称为“外宗”。
唐鹰是被欧冶子别院的老杀手头子收收养的弃婴,是典型的“外宗”。
“内宗”和“外宗”自唐门建派以来就矛盾不断。一方面,外宗对内宗弟子仅因血缘便能执掌大权而愤懑不已;另一方面,内宗弟子也把外宗弟子视为妄图篡夺唐门的心腹大患。
原本外宗只是内宗附庸,但是近年来,不知应算是幸还是不幸,外宗弟子人才辈出,如今四堂长老全是门主的母亲唐老太太所收养的义子,都属外宗,在一些内宗人士看来,唐门已是血脉不纯至极了。
而逆斩堂是四堂之一,敏堂堂主唐怀智的直属杀手组织,更是深受内宗忌惮。
唐鹰沉默了一会儿之后,说:“任务是敏堂堂主所发,不可能作假,但是内宗有可能从中作梗。刺杀一国之君,哪怕只是个边陲小国,只给一个月时间,太少了。”
少女问:“鹰师兄,你是逆斩堂天字一号,甚至有自己遴选任务的权力,明知这次任务不妥,为什么还要接这次委托?”
唐鹰望向不远处一片乐观的师弟们,皱眉道:“我们逆斩堂是唐门最锋利的奇袭之刃,绝对不出孬种。如果我为了自己逃避风险而置师弟们的安危于不顾,我又有什么脸当他们的师兄?”
少女眼睛一亮,握紧粉拳:“对!咱逆斩堂没有孬种!师兄放心,我一定好好表现!”
唐鹰摇头:“不行,小师妹,这次任务,你就在最外围放哨,不管发生什么,都不要进入南诏皇宫,如果看见我的信号,你就跑,不要管我们,只管跑……不是让你现在跑!”
少女却早已跑开,一手还放在耳边作聆听状:“师兄说啥?我没听见!”
然后她便一头扎入另外八人聊天的圈子里。其中一个唐门弟子问她:“刚才你和鹰师兄说啥子哩?”
她嘿嘿一笑,回道:“我们在说啊,咱逆斩堂的人,可不能当孬种……”
唐鹰抚额,头大如斗。
吃完干粮,众人开始乔装打扮。过了一会儿,几个相貌普通,灰头土脸的脚夫,商贩,乞丐和村夫农妇,陆陆续续的从竹海中走出,彼此之间好像都不认识一般,分头沿着不同的道路向南诏进发。
唐鹰化妆成一个须发皆白的老者,最后一个从竹林中走出,在他面前,一条黄沙铺就的官道伸向远方,一直通向未知的命运。
他深吸一口气,将心中的隐隐不安压下。
此刻他只需牢记一事:他是逆斩堂最精英的杀手,要执行一次最艰巨的任务,委托者,朝廷,委托内容——
——刺杀云南王,阁逻凤!
第2章
唐朝初年,在中原西南的洱海地区,原本有六个南蛮小国,分别是蒙巂诏、越析诏、浪穹诏、邆赕诏、施浪诏、蒙舍诏,史称“六诏”。
唐开元二十六年,蒙舍诏的国主、阁逻凤的父亲皮逻阁吞并其余五国,统一六诏,改国名为南诏,成为第一代南诏王,并于次年迁都太和城;同时,唐朝承认他的统治,敕封他为云南王。
六诏统一之后,国力比以前大为加强,洱海之畔的太和城也渐渐发展成为不逊于中原大城的热闹繁华之地。
但南诏皇宫并不处在闹市中心,而是在太和城外、苍山之间的玉局峰顶。玉局峰极为险峻,远看就像一擎天大柱拔地而起,山顶遍布金顶宫殿,气象万千,仿佛天上神国。
玉局峰被湍急大河所包围,山壁陡峭,即便是敏捷的猿猴也难以攀爬。皇宫的正门被雕刻成巨大的象头形状,长长的象鼻便是沟通内外的吊桥,也是进入皇宫的唯一途径。一旦吊桥收起,整个皇宫便与世隔绝,万夫莫开,当真固若金汤。
唐鹰一行人到达太和城之后,其余九人混迹于市井,分别渗透茶馆酒肆,勾栏瓦舍,盐商漕运,去收集关于南昭皇宫的情报。唐鹰本人则在一个无星无月之夜,硬生生攀爬万丈悬崖,直达峰顶的南诏皇宫。
之后的十天,他潜伏在皇宫之内,将南诏皇宫所有明岗暗哨全都查清,却又不惊动对方分毫,放眼整个逆斩堂,能做到这一点的,除他以外,再无他人。
此时正是南诏的六月雨季,十日之后,唐鹰趁着一场天昏地暗的骤雨,从皇宫城墙上一跃而下。沿着悬崖向下坠了数秒,眼看就要撞上湍急的江面时,“蓬”地一声,一对白色机关翼在他背后陡然打开,将他硬生生勒停在水面之上,激浪扑面,立时将他打了个湿透。
但是下坠之力太过巨大,机关翼甫一打开便已折断,强大的撕扯之力作用在肩带上,瞬间就将肩带绷断,将唐鹰勒得几乎吐血。
幸运的是,被机关翼这么一阻,坠落的冲力被抵消了个七七八八,唐鹰掉入湍急的河流之中,潜凫而去。白色机关翼的残片在白花花的急流中本就不明显,加上天暗雨急,皇宫守卫又在高处,对这儿发生的响动并无察觉。
唐鹰向下游漂行许久,确定无人跟踪之后,才在夜间偷偷上岸,在一事先准备好的隐匿点治疗外伤,然后改妆换面,于一日之后回到太和城。
在一家客栈的厨房地窖里,他终于和与其余九人会合,一桌,一灯,一群人彼此交换情报。
在太和城内查探情报的唐门弟子首先发言道:“南诏反唐之后,皇宫戒卫果然森严。
首先,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