掖庭空寂。静默的一潭死水里,唯有一间陋室尚点着灯。
那灯火零星如豆,夜风过时飘飘忽忽,行将湮灭。容珩以掌护在灯焰外稍作荫蔽,待稳住它后,方才拾起桌上一物。
那是一支自制毛笔。说是毛笔,实际不过是一段树枝前头绑了些兔毫,简陋得看不出正形。容珩正握着它,艰难地调试着手部肌肉的运作。
先前是他自行用剑挑断了手筋,如今这些难处实数自作自受,无甚可伤怀的。容珩提气凝神,缓缓动了动腕子,登时有针刺般的疼痛经由脉络游走而上。
他指间一麻,那支笔也无力地垂落于地,却神色平静,一次又一次地尝试着,努力着,面上不见一毫挫败。
他按部就班地练了多久,成璧就在门口看了多久。
吧嗒一声,那支笔又一次掉在地上,成璧眉心紧蹙,终于按捺不住冷冷开口:“手废了便废了,又没谁强求你什么,老跟那死物过不去作甚!”
容珩脊背微僵,愣怔片刻后整了整衣袍,面向她俯身跪拜。
“容珩,参见陛下。”
他的声线清润如旧,历经重重波折之后又多了几分沉稳。高山仰止,景行行止,见之则可忘俗。
成璧却是个顶顶的俗人,非但不愿忘俗,反倒要迫着他一同沉沦孽海,在尘世之中养满一身的刺,任由环抱时将彼此扎得遍体鳞伤。
“太傅不自称臣,跪姿也甚是规矩,倒叫朕不大习惯了。若早便如此乖觉,朕怎会不宠你疼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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