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几天,容后再起工事。”
永年轻抚他的衣袖,微微垂目:“今日已令停工了。昭,你夜不成眠,忧些什么,我岂有不知。只是这天下自来如此,纵有千秋万世,想必也不出新意。你又何苦自缚。”
展昭不觉讪笑:“若非知我自缚,王爷又岂能如愿。今日反来劝说,好个作态卖乖。”
永年闻此不语。半晌抬起头,眼中隐隐一丝悲伤,柔声道,“昭,你说什么都无妨,只要不自己生气劳神。你不是挂念于远么,听说他接管了新州军政,我今日命人,送他母亲前往团聚了。这样做,是否合你心意?”
展昭淡淡一笑,点头说:“善虽小,亦不当辞。王爷想得到最好。”
永年望着他,端起杯,细细啜茶。每一天,他的每个细节,他必须纳入眼底,方能安心睡去。这自缚,何尝不是缚住了他。此生此世,休想挣脱。
他不禁靠过去,是被他吸引的宿命,不能自拔:“昭,想家么。钱塘观潮时,我陪你回江南。”
展昭眼波微漾,随即回到无动于衷的漠然。放下茶杯说,“四处为家的日子,展某早已过惯。王爷不必为我多费心。”
永年目光一闪,浅浅笑意浮上来,有种残酷的笃定:“若不是为你呢。我独自去江南,你可放心?”
展昭蹙一蹙眉,他想说什么。
捉住这一瞬间的表露,永年继续笑:“其实,不管谁困住了谁,谁又在窥测谁,你与我注定是分不开了。昭,为何你不能放松些,只当是一场游乐?昼短夜长,并非时时都需算计。”
展昭嗤笑出声。他终于肯说,彼此之间,从来不过是算计。真不知此时此刻,还要奢望什么。笑罢和声道:“王爷欲往江南游乐?展某愿尽地主之谊。只是人离乡贱,少了前呼后拥,届时王爷莫怨。”
永年笑着粘上身,轻声耳语:“有你,我要什么前呼后拥。却万不能委屈了我的昭。所以……”手沿着衣领摸索向下,抚住后背,紧紧一揽。
展昭被拥立而起,不推不挡。一双眼含笑望着他,清极深极。
这一对,永年登时浑身燥热,火烧顶门。手心正要探往腰后,被展昭猛地捏住手腕提出来,仍旧笑道:“所以什么?王爷话没说完。”
永年回一句“谁记得”,又想靠过去,无奈两只胳膊被抵住,腕骨攥得生疼。他不由低呼:“你想我痛死么?快放手!”
展昭一欺身将他按往桌侧,双眼清寒如冰:“不想死,就说完它。”
永年挣扎两下动不了,后腰挤磕在酸枝硬木上,痛得几乎窒息过去。只得大声说:“把你的江南夺回来还给你!最后一个西夏兵,也赶出南越了。有什么做不到?有什么……”
放低声音又求他:“昭,腰快断了。你不是真的想我此刻死吧?快,放手……”
展昭手中一拧,将他拽直站回地面。沉默片刻说道:“这房子,也拆了吧。早晚的事。”
永年哪顾上深究,吸着气连连点头:“你说拆就拆。盖一个更好的,你喜欢哪儿,就盖在哪儿。”
展昭缓缓闭眼。他待他的好,竟是不变的使他成罪人。
此时裸露月下的残砖断壁,曾是舞榭歌台?转眼只见荒草离离。
平地起高楼的人,今又在哪里。
第44章 第四十一章 肃肃宵
秋风未凉,暑气余威尚存。永年又命停修数日,及至八月,不见召人返工。王府内大块土地被铲开,其上的呼风唤雨者,似乎旨在破坏。
如此昼夜不离。展昭笑说,你莫非想葬在这里。
永年笑答,求之不得。脸靠在他胸前,喃喃又说,你这里面声音好乱。夏天一过,咳嗽又重了。
展昭轻叹,已这般不耐冷,如何去得江南。
永年睁眼说,更是要去,找个好大夫。
展昭转过脸,目中光芒流动。许久说,因此你连房子也不要了。掘地累月,可找到什么?
永年吃吃笑起来。昭,你不要这么聪明。想问什么,我都告诉你。只是你那么不在意,如何肯问。
他再靠紧,伸手过去抱住他的肩。昭,五哥又去了冲霄楼。我派人四处探听,不得消息。人已失踪了几个月,只怕凶多吉少。
不得消息?展昭轻声笑,你与那襄阳王勾结经年,他竟是连个消息,也不肯给么。
永年撑起半身,细细打量他。让他望在眼中也魂系梦牵的脸,淡得看不见表情。不知想证明什么,他有些恶毒地问:他也许早死了。你不伤心?
展昭笑一笑,反问:他若未死,你不担心?
永年倒下偎在他身侧,不满地嘟囔。昭,说多少次你才听得进。我只要有你,什么都不担心。
等了等不见反应,抬起脑袋又说:他赵祯做了皇帝,别人不服气,便都是乱臣贼子。结果还不是成王败寇?我岂会在意这些。
展昭闭上眼。不在意,你又怎么把江南夺回来。
永年挽住他一只臂膀:你以为我挖地干什么。相传南越国地下埋着宝藏,得之者得天下。可惜李娴死得太快,未问出详细。若是挖不出来,最多我也成王败寇。过了中秋,便与你同赴江南,之后死亦无憾。
展昭不出声想了一阵,慢慢笑道:王爷已告诉我,玉堂未死。且拿到襄阳王谋反证据,党羽名单中,亦包括你。
是么,永年也笑。昭,你果然没断了算计我。所以把新州交给于远,外攘西夏,内控端州。既如此,你这便绑我进京,替你的妻子好友报仇吧。
展昭淡淡说,我的确会。王爷小心,莫将把柄授予我手。
我的把柄,一直被你攥着,永年笑,连同我的命。只是赵祯,倒似不急着见我。故老相传的宝藏,皇帝也觊觎的吧。若他要同我换,你猜我会换什么?
要看你能拿什么跟他换。展昭呼出一口气,疲惫地阖眼。
旬日后一场寒雨,绵延至中秋。当晚永年出了议政厅,月隐云层,走在坑坑洼洼的院子,一个趔趄,索性伞也扔了。襄阳事败,自己还能安然在封地,当是托赖这掘宝工事吧。可惜雨停,一切凡常又将继续。
白玉堂出生入死夺得的叛臣盟单,经手皇上,宇文姓氏被一笔抹去。那只一心一意想剿灭他的白老鼠,不知此刻气死没有。
赵祯下密旨申斥,隐隐的威逼利诱,要他献出宝藏。
堂堂一国之君,自然不屑于行强盗抢夺之事。他问他,襄阳之乱,朕免你罪责,允以宝藏交换。你要什么,更多的身家爵位?
永年恭恭敬敬上疏:赐臣展昭,或赐臣一死。
赵祯看罢脸色铁青。思量整晚,朱笔曰,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