着了小娃儿眉眼弯弯,露出莹白米牙的模样。
柳玉笙鼻尖迅速涌上一股酸涩,蹲下来把小娃娃抱进怀里。
一年多的时间,那个初来时怯怯懦懦,见到什么东西都第一时间抓起来往嘴里塞的小娃娃,那个不管开心不开心,只会轻轻抿一下嘴角的小娃娃,终于在他们面前展开了笑颜。
笑得软软糯糯的,像是早晨阳光下拂面而来的一股清风,沁人心脾。
“七七,以后要一直这么开心。高兴的时候,便这样笑,好吗?”亲亲娃儿小脸蛋,柳玉笙轻道。
七七点点头,又点点头。
那双黑眸里时常蒙着的黑色薄雾,于这一刻似乎全部褪去,他的眼睛,黑得透亮迫人。
“好看,七七笑了好看。”红豆拉住七七另一边小手,晃啊晃,咯咯笑着夸赞。
七七笑容收了些许,随后,又绽开。
柳玉笙莞尔,她也是现在才发现,他们家红豆,别的方面或许比不上哥哥巴豆跟七七,但是要说到夸人拍马屁,第一非她莫属。
什么时候她都能随时开口夸人,夸的理由,还五花八门。
但是就是能让人高兴。
这是个真诚的马屁精。
这一晚,因为七七头一次真正露出笑颜,巴豆以此为名目,疯闹了一场,仨娃儿睡得比平时晚些。
等娃儿们都睡熟了,过了平日入眠的点,柳玉笙反而睡意过去了,躺着睡不着。
“已经快子时了,段廷是不是还没回来?”睡不着,柳玉笙便随口找点话题跟身边男人闲扯,打发一下时间。
“一刻前回来了,”风青柏放低声音,免得吵醒刚睡着的娃儿,“北仓皇在他身上问不出什么东西。”
“我才北仓皇到现在,一直都没把这个儿子放在眼里吧。北仓唯一的残王,对他来说构不成什么威胁。”
“所以他才能活到现在。”
若非如此,在段廷频频跟他接触的第一时间,北仓皇就会想办法把段廷除掉了。
“段廷手里是没有实权的吧?所以我们住在廷王府,北仓皇才会那么放心。”对北仓的形势,柳玉笙了解得自然没有风青柏多,但是对段廷,她还是有所了解的。
从小时候残废起,段廷便只是个空有名头的王爷。外界都传他是北仓皇最宠爱的皇子,只是这种传言里夹杂的却并非羡慕,而是嘲讽。尤其出了八皇子的事情之后,嘲讽他的人更多。
一个残废,这辈子都没资格坐上那个位置,便是再得皇上宠爱,又能如何,到最后,不一样要眼睁睁看着他人坐上皇位。
在这种环境里,还能始终沉住气,养出洒脱的性情来,段廷当真不容易。
“在皇家,父子也是对手,历来如此。”风青柏望着帐顶绣文,眸色深深浅浅闪烁,不知道在想什么。
柳玉笙却能感觉到他情绪的变化,朝他偎进些许,“也有例外,你父皇很爱你。”
“可他对不起我娘亲。”
“在那个位置,很多事情身不由己。他当初是想尽了办法想保护你们的,可惜的是造化弄人,总有事情,不在掌控之中。”双手将男子环紧,驱散他身上隐隐散发出来的压抑,柳玉笙转过话题,“你之前说需要三个月部署,准备用什么办法拉下那个人?”
男子胸腔突然震动,唇瓣逸出一声极低的轻笑声,惹得柳玉笙瞪起眼,“笑什么?你在笑话我?”
“不是,只是你说话不用那么小心翼翼的,笙笙,这是我们的卧房,周围有魏紫他们守着,没人能听到你说的话。不用以那个人来替代。”
柳玉笙恼羞成怒了,“小心驶得万年船!你还没说呢,想的什么办法?”
将北仓改朝换代绝非小事,尤其风青柏是南陵王,事情若是泄露出去一丁点,风青柏便会立即成为众矢之的,会被天下百姓非议。这种事情她能不小心么?亏他还能笑得那么愉悦。
这种事,若非听他亲口承认,她根本就不敢往那方面想。
不怕遭人笑话,她是真没经历过这么大的阵仗,见识浅薄了。
抓住女子抓挠的爪子,风青柏待得笑停了,才慢慢开口跟柳玉笙解释,“不是有句话叫做水能载舟亦能覆舟么?那天我跟段廷谈话你应该听到了的。想拉北仓皇下来,现在最好的办法就是让他被水打沉。”
“你想在百姓那里做文章?”
“嗯。”风青柏毫不避讳的承认,“受了渊王被刺身死的刺激,北仓皇这几年来的行事手段极为暴躁狠厉,已经失了很大一部分人心,就算我什么都不做,不出几年,下面的人也会反他。我不过是把那个时间稍微提前。”
柳玉笙听得心头发紧,“你是不是想……制造百姓跟北仓皇的冲突?将他残暴完全逼出来,百姓们意识到沉默隐忍换不来安宁的时候,只要有人稍微起个头,民必反。”
第一四七五章 谁不是被打小宠着长大的?
男人没有说话,默认了。
“可是你这样,会不会对百姓造成伤害?”
“所以我需要几个月时间,想出万全之策。能两全其美自然最好,若是不能,我唯一能做的就是将百姓的伤害降到最低。”风青柏顿了下,道,“笙笙,这是权术之争。损伤,是避免不了的。”
柳玉笙沉默下来,脸色微微黯然。
是啊,这是权术之争,怎么可能什么都能如想当然那般美好。
如果面对北仓皇的算计,应,会有无辜损伤。不应,会有更多无辜损伤。
“还有几个月时间,我们一起好好想想办法,看看有没有更稳妥的办法可行。”
“好。”
夜深,无眠夜,床上人辗转难眠。
在同一卧房里的小榻子上,小胖墩睡姿横七竖八,极是香甜,而他身边还有个小娃娃,闭着的眼睛微微颤动,将夫妻的对话听了个全。
翌日,早饭时间,柳玉笙在饭桌上间到了昨夜晚归的段廷,眼睛顶着两个黑眼圈,可见晚上也没能好睡。
入座,待早饭完毕后,柳玉笙才问他,“昨晚北仓皇召你入宫谈什么了?”
段廷靠着轮椅,神情有些怏怏,“还能谈什么,无非就是问你们在我府上住得满不满意,近来有没有什么异动。一路旁敲侧击,晓之以情动之以理,最后也没能敲出什么有用的东西来,被我气着了。”
反正他走的时候,他那位父皇的脸黑得跟涂了锅漆一样难看。
看他的眼神,更是毫不遮掩透出两个字,废物。
“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