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不知道。”傅而至沉声道,声音透着一丝疲倦和颓唐。
唐临聿脸色凝重,问:“你父母那边知道了吗?”
傅而至摇头:“他们年纪大了,我怕急出什么事来,想先等如约情况稳定下来再告诉他们。”
三人相顾无言站了一会,封晨腰酸腿痛,便自己走到一旁的长椅上默默坐下。
医院的暖气驱不走冬日深夜深入骨髓的寒意,封晨抱着胳膊,心里高高悬着一颗石头。
凌晨一两点,正是人精神最倦怠的时候,她靠着长椅坐了一会,脑袋昏沉,困意缓缓侵占了躯壳。
勉强撑着眼皮子,担忧却让时间变得更加漫长。
思绪将要抽离时,走廊的转角处响起一串脚步声,两个穿着警服的男人出现在视线里。
走在左侧的男人体型偏瘦,右边那个相对壮实一些。
两人走到跟前,其中一个冲封晨微微颔首,询问道:“封小姐?”
封晨点头:“我是。”
“我们有几个问题要问你。”那位警官一边说,一边拿出纸笔准备做记录。
“出事的那位傅小姐在车祸发生前的最后一个电话是打给你的,你们聊了什么?”
唐临聿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了她身边,一张漠然的清俊脸颊上透露出对警官这种不加掩饰的质疑和试探的不赞同。
警官们虽然天天忙着为人民解决麻烦,不太了解商场上的事,但也觉得眼前这位气质斐然,看着还有些面熟,料想或许是岚市哪位公司的大人物,也不敢随意得罪。
他的视线在唐临聿和封晨之间转了一遍,客气地询问:“请问您是?”
封晨抬头看了唐临聿一眼,解释道:“他是我丈夫。”
“免贵姓唐。”唐临聿淡淡地说。
“哦哦,唐先生您不要误会,我们只是例行公事了解一下情况。”警官在本子上记了几笔。
封晨继续回答他的问题:“我们没聊什么,她说过几天约我去看画展。”
警官点点头:“那她当时的情绪有没有什么异常?比如说很亢奋或低迷?”
封晨想了想,如实说:“没有,她的语气很正常,就像我们平时聊天一样。”
之后又问了几个无关痛痒的问题,偏胖的警官合上本子:“好的,谢谢配合,请问伤者的家属到了吗?”
“我是。”傅而至直起身子,嗓音沙哑。
“是这样的,事故现场我们的同事正在勘查,肇事者留在那边,待会有了结果我们再通知你们。”
“好。”傅而至微微点头,心不在焉地应付了一句,便又转头紧紧盯着手术门。
两位警官对视一眼,没说什么,安静地离开了。
时间一点一点流逝,漫长的走廊寂静无声,唐临聿在封晨身边坐下,用大掌包裹着她的手。
封晨把下巴搁在他肩上,眼皮子沉下去。
“要不你们先回去吧。”在封晨眼皮将要合上时,傅而至忽然开口。
封晨顿时清醒过来,忙摇头:“没事,我们等傅如约出来。”
傅而至垂下视线,盯着一地的烟灰不知道在想什么,但也没再劝说。
不知不觉的,天边渐渐露出鱼肚般的白色。
走廊上又响起脚步声。
封晨抬头,还是那两个警官,不过这次多了一个穿灰色夹克中等身材的男人。
三人走过来,胖胖的警官道“我们调取了现场的监控,傅小姐当时顺着最左侧超车道行驶,行驶过程中未见任何异常。事故发生原因是对面来车压双黄线占用逆向车道超车。当时车速过快,在超车过程中才发现对面车道有车,刹车不及。傅小姐紧急向右打了方向盘避免撞车,但是动作太猛,所以直接撞上了最右边第三车道上的防护栏。”
封晨看着他的嘴巴一张一合,听了老半天才明白过来,傅如约在驾驶过程中是没有任何过错的,因为对面的车占用了她的车道超车,导致她避让之时撞到了护栏。
她正想着,那位一直没说话的夹克中年男子突然走近。
在警官说话的时候,夹克衫男子就一直不安地搓着手,等警官说完,夹克衫立马看向傅而至,言辞恳切:“这位先生,您是傅小姐的家属吗?您放心,钱多钱少不是问题,”说到这里,他暗戳戳看了一眼男人质地柔软的大衣、纯手工定制的皮鞋以及精瘦腰间那条显眼logo的皮带,声音心虚地低了下去:“总之,这个责任我一定会负的。”
他说这些话的时候,傅而至自始至终都没有看他一眼,只是神情冷然地看着手术室方向。
夹克衫说了半天,没得到一点回应,只好讪讪闭上了嘴。
手术室门上的红灯倏地变成绿色,穿天蓝色手术服的小护士拉开门,一边摘口罩,一边说:“手术结束了。”
几个医生推着移动床走出来。
所有人的目光同时转过去,封晨也站了起来。
不知道是不是太困了,她眼前黑了一下,脑袋有点发晕,赶紧扶着椅子缓了片刻。
唐临聿很快注意到她的不对劲,伸手扶住她的肩膀,皱眉:“没事吧?”
“没事,”封晨摇头:“头晕。”
唐临聿抿着薄唇,声音透露出不容置疑的严肃:“等会送你回去好好休息。”
封晨心虚地点点头,说:“先去看看傅如约吧。”
傅如约躺在病床上,脸上的几处擦伤处理过,伤口有些深,看起来触目惊心,嘴唇也没有血色。
搁在被单外的胳膊上缠着十多公分长的纱布。
看起来是主刀医生的中年男人走在最后,指尖沾有水珠。
他甩了甩手,抬起头来问道:“病人家属呢?”
傅而至望过去,一夜未合眼让他英俊的面貌看起来有种颓废的美感。
虽然没说话,但这种担忧的眼神已经让医生看懂了。
他说道:“脸部四处擦伤,肋骨轻微骨折,病人呼吸或者咳嗽时可能会有些疼痛,胳膊处有十二公分的伤口也处理过,这几天尽量不要沾水。”
“谢谢。”傅而至说道,身体弯下来看着傅如约,摸了摸她的头发:“怎么样?”
“疼。”傅如约有气无力地说了声,眼睛便眨了眨,疲惫地想要闭上。
“好,不说话了。”傅而至对她说着。
几个人陪着把傅如约送到单人病房,之后交警和夹克衫男子及傅而至留在走廊外讨论车祸的一系列后续问题。
唐临聿也没跟进来。
封晨搬着凳子坐到床边,傅如约的头发散得乱七八糟,脸上的妆还没卸掉,被紫药水擦的东一块西一块,和以前那个精致的傅如约相差甚远。
即使是这样,她的脸还是好看的。
封晨帮她把头发梳理整齐放到一侧,看着她脸上斑驳的痕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