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叫啥,‘我耍我自己’?”
笑够了之后,苏安突然开口道:
“你说……在我来自的‘现实世界’里,也会有一个‘你’吗?”
“唔……”林远从没想过这个问题,“就算是有,那个‘我’和现在站在这里的这个我也没有关系吧?”
苏安抬起眼,认真注视着他。
“也许对于你来说,每个‘我’都是一样的,”他继续说道,“但对于每个‘我’来说,其他的‘我’或悲或喜,都无法让这个‘我’有所触动。如果你最终选择了与另一个‘我’共度一生……我不知道该如何面对这种事。”
苏安看着他认真的表情,轻轻地笑了一下:“我如果在现实中要跟你在一起,估计得断绝父子关系然后私奔到国外去了吧?那还不如直接留在这里呢……”
林远张了张口,最终还是什么都没问,任由沉默在房间中弥漫开来。他转头静静看着冬日的午后阳光透过玻璃窗,细小的尘屑在光柱中上下飞舞,闪烁不定。
“再给我弹一首,你们那个世界的曲子吧。”他说。
路的尽头
两周后,苏安如愿以偿办了一场专场演出,在温登堡旧城区广场的“独角鲸之臂”酒吧里。
不出所料,苏处长并不屑于花费时间老远跑一趟让超大声浪□□自己的耳朵,但是爷爷来了。不光来了,还配合地穿了一身摇滚黑,甚至还戴了一副墨镜。台下灯光昏暗,爷爷往角落里雅座一钻,掏出自备瓜子一边嗑一边欣赏台上瞎蹦哒的孙子,间或在场内气氛冲上高潮时跟随人群挥舞荧光棒,倒是十分自得其乐。
此时演出已接近尾声,一直守在门口忙着卖票和统计出入场人数的小梅终于闲了下来。原本林远是来帮忙的,不过基本上演出一开场他的视线就黏住了台上的某人,目不转睛得就像着了魔,小梅默默吞下一把新鲜狗粮,便不再打扰他了。
她看了一会演出,随即注意到旁边的林远一手撑在桌上扶着额头,似乎不太舒服。
“你还好吗?”小梅体贴问道,“说实在我也不太习惯这种超大音量,耳朵都有点疼了……”
林远摆摆手,站了起来:“我……有点别的事,先走了。”
“啊……”小梅有些诧异,“不是说好结束之后一起吃宵夜的么?”
“……”林远依然捏着眉心,“待会告诉你哥——”
告诉什么,小梅没有听到。不过一眨眼的功夫,林远竟然就这么不见了。
“嗯??”小梅怀疑自己是不是眼花了,揉揉眼睛站起来追出门去,却看见温登堡深夜的街道上空无一人。
空旷的夜风让她微微打了个冷颤,带着满腔疑惑,她慢慢回到了酒吧中,而最后一首歌正好唱完,最后一个音符落下,现场爆发了一阵狂热的掌声与欢呼。
半小时之后,合照与各种交流也终于结束,观众们陆续散去,设备都收好后,苏安也终于松了一大口气。
“彻底结束,可以走了。今晚辛苦了。”苏安走到小梅面前,笑着对她说,随即左右看看,“怎么就剩你一个,阿远呢?”
小梅看起来依然困惑不已:“我还纳闷呢。远哥哥就突然说要走,也没说去哪,然后一眨眼人就不见了……”
“啥?这不像他的作风啊……”苏安皱眉在她对面坐下,“不是说好一起去吃夜宵吗?”
“我也这么问他来着,他就光让我告诉你他走了……”
“让你告诉我他走了?没说别的?”苏安掏出手机,“我给他打个电话问问……”
“我刚才已经打过好几次了,都没接。”小梅看了看自己的手机。
“这不可能……”一种不详的预感在苏安心中隐隐蔓延开来。
这时鼓手走了过来,催促道:“还磨叽啥啊?快走吧快走吧,老子都快饿死了,敲鼓可是体力活!”
“等一下,”苏安看着没人接的电话若有所思,“阿远招呼都不打就走了,这事绝对不正常……”
“怎么不正常?”鼓手不客气地一巴掌扇在他脑门上,“你就不让人家突然被甲方叫回去修个图什么的?你看得他那么紧干什么,两小时都不能离开视线?”
苏安怒目而视:“你懂个屁!”
“好好好我不懂,一分钟不见如隔三秋是吧。”鼓手调侃着伸出一只肌肉分明的手臂,夹住他的肩膀硬生生就把他从椅子上拉了起来,“走啦走啦,边走边打电话也行啊。”
“好了好了,放开我我自己能走!”苏安嫌弃地甩开他的胳膊。
他真的把阿远看得太紧了吗?还是阿远在他身边的时候太长了,长得他已经太习以为常,久而久之就当成了理所当然?
队员们一路上边走边讨论着刚才演出时的精彩瞬间与小失误,而苏安始终一言不发。
“——那段绝对是你把节奏带快了,我还一直试图把拍子缓下来呢!”鼓手和键盘手吵得僵持不下,转而寻求苏安的支持,“苏安,你评评理……苏安?”
苏安停住脚步。头顶的路灯在他的脸上投下一片阴影,让他的表情显得分外阴沉。
“我还是要确认一下……”他喃喃地说着,“你们去吃吧不用等我了。”
“哥哥!你去哪里?”小梅担忧地喊道。
苏安没有回答,他已经跑远了。
出租车开到三米舒诺的跨区大桥上时,车流渐渐变得越来越慢,最终停了下来。
“怎么回事,三米都这个点了还堵车?”司机一边自言自语一边把电台频道从音乐频调到路况新闻频。
苏安把头伸出车窗外看了看,红色的车尾灯从桥上一直延伸到桥下,下了桥就是林远住的香料区了。
他果断掏出两百块钱塞到司机怀里,解开安全带一拉车门就跑了出去。
“喂——你不能在桥上跑——”
身后传来司机错愕的大喊。
苏安在堵车的车流中看到了两辆不停发出尖啸声的消防车,还看到了堵车的根源:一辆水泥车撞上了一辆大巴,大巴横着翻倒在路中间,把整条路都彻底拦住,看起来一时半会这条路没有一辆车能过得去了。
他一路跑得肺里生疼,当他终于跑到考佩柏公寓的楼下时,他看到楼下大门口已经被人群围得水泄不通,而楼上某一层的窗口,正往外冒着红色火苗与黑烟。
他一边喘着气一边朝警戒带走去,站在警戒带前守着大门的是一个戴细框眼镜的特警小哥,警惕地伸出手臂拦住他:
“这栋建筑已经被封锁了,请不要靠近!”
苏安看向他,好像才注意到他站在这里似的:“着火的,是哪一家?”
“是……五楼的17号。”
苏安的心一沉:“几点起的火?”
“大约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