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好好对你的气,”宋小五见他突然哭了起来,心里疼得慌,但面上依旧面无表情,平静道:“他怕你打伤我了我就不喜欢你了,到时候你伤心他也伤心。”
“我怎么伤心?我不。”周承听了这话,心里好过多了,擦着眼泪把头埋在了她的肩膀,偷偷地朝他父王望去。
周召康这时候哪能不明白儿子是在为他的口气伤心,他凑到母子俩边上摸儿子的头发,“臭小子,还生父王的气,你说你混不混?”
周承吸着鼻子,生气地看了他一眼。
你才混,还凶我,都忘了我们才是一边的了。
宋小五抱了他入座,拿起帕子擦到他脸上的泪,周承是个不爱哭的,这伤心的泪一掉完不伤心了就没眼泪了,宋小五抱着他跟他道:“娘还有点事没做完,你陪娘坐一会,要不,让你爹帮着娘坐,娘带你认认字?”
周承抽了抽鼻子,总算愿意跟她说话了:“你没我父王教的好,也没江先生教的好。”
宋小五都没怎么教过她,不过她在他这里地位不高,比不上他亲爹和先生也是应当。
是以宋小五坦承道:“是比不上,我看我教教你,等过段时间你再评评?”
周承低着头扒着桌沿不说话,宋小五就当他是答应了,就把手边写到一半的策书推到小鬼那边,把早准备好了放在一本的启蒙书拿了起来。
她没怎么教过他,但她亲手为他写了启蒙书,在他尚还在她肚中时。
宋小五知道自己不是一个通俗的好母亲,知道她给的东西不是她的孩子所想要的,但她就是这么一个人,只能给他她能给的爱。而她做错了事,如今想要弥补,孩子不愿意原谅她,那她就得做点什么。
“可行?”小面瘫不愿意说话,宋小五又问了一句。
周承还是没说话,但他伸出了小手,打开了启蒙书,翻到了中间的位置看了看,又往后翻了两页,翻到了之前已习过的地方,指着那个字道:“学到这了。”
这就是愿意了,宋小五便按着他指的那字轻言了声来:“晅,光明、美好之意,作由内而外,熠熠生辉之解。”
她低头,看着他微笑,“就好像你之于我,你只要站在我的身边,就是我的光明,我的星星。”
周承抿着嘴,耳朵红了。
第147章
周承聪慧,学习能力极强,但不知道是不是跟宋小五学的,他喜爱板着脸一言不发不动声色观察人,按性子来说,他是像了他母亲的,但也因为像,他极不容易被打动,德王带着他跟了他母妃几天,这天获召要去宫里,小世子又令花豹们背着他狂奔跟在了他身后,跟上了他。
德王是躲着他走的,结果跟王妃有仇的大猫它们跟小主公一样不想呆在王妃身边,屁颠屁颠背着小主公来了,在德王府的人马快到皇宫前逮到了他,周承一逮到他父亲,还朝德王瞪眼睛:“你个叛徒!”
德王哭笑不得,人都追上来了也不好撵回去,把小世子架到肩膀上往大打开的宫门走,问他:“你就不怕你老不喜欢她,她回头就不跟你亲了?”
这可是戳中了小世子的小心肝,闻言他怒拍了他父王的脑袋一记:“还稀罕她不得!”
嘴硬!
德王心道他可从来不嘴硬,是嘴甜才哄得小辫子嫁他的,他儿子这性子,以后长大了怎么得了?媳妇都骗不回来一个。
德王背着难讨好的儿子进了宫,背后跟着一串豹子,最漂亮的那只豹子上头还绑了一只绸缎做的花,迎风招展,美极!
德王叔带着儿子和花豹们进了宫门,没人敢拦,内侍跑得浑身是汗前去禀告,燕帝听了摇摇头,没让人去拦,让这一伙人和豹进了宫。
德王的兵将全部调出军囤前去晏城,燕帝的大将又清扫了一遍军囤镇,结果有一些他们这边的人人心不稳,想跟着德王走,燕帝招德王叔过来就是问德王叔这些人的去留问题,没问几句,德王就眨着眼睛看着燕帝,道:“想要什么好处?”
燕帝正跟他晦涩地赞扬德王叔这些年为军囤镇做的努力,先帝走后,是他这个小王叔用一年一半的时间浸淫在军囤镇里,帮他守好了军囤镇的人心,他还没夸到位,小王叔就直接问“好处”了,燕帝被他憋得转折的话都说不出来。
他本来想借着德王叔的苦心转到这些人只认德王叔这主上头来,话题没转到,德王叔就开口了,燕帝本来就是想借此让他开口的,被德王叔省了中间过程,他有种被人看破底裤的羞恼和不快感。
“你想好了要什么没有?”德王见燕帝脸一僵,话不说了,他提醒道:“想好了再说,你王婶可不是个大方人,现在给你的没算你利息都是因着她要给咱们周家祖宗一个交待才手下留情的。”
这还没算利息?燕帝险些一口气没上来,连吸了两口气还是没忍住气,压着声音暴躁道:“还没算?你在军囤镇的那些人都是军囤镇的教官能将,抽走了他们不等于抽走军囤半个魂?”
说难听的,以后他们叔侄兵戎相见,师傅打徒弟打得下手,但徒弟打师傅有几个不犹豫的?
“你怎么就这么小心眼?”德王忍不住斜视他侄子,他身边小世子也同样斜着眼看着他老堂兄,父子俩同一个表情同一个眼神,“把人抽走就是让你整顿军囤,把人都化为你的人,以后你干什么都方便,我投个诚你都要猜忌我,你说你这人怎么就从来不看好处,老想着坏的呢?”
燕帝闻言苦笑,“你以为朕是你?”
可以任性妄为,不去顾忌后果?
“没用!”德王旁边,突然有人铿锵出声,声音稚嫩。
德王跟燕帝都往他看去,只见德王府小世子瞪着眼睛,看向还敢看他的老堂兄:“老哥哥,说你呢。”
“这是要反啊。”燕帝握着胸口喃喃自语。
他要是闷不吭声,德王还要假惺惺地教训儿子几句,但这眼下他眉一挑,看向没跟小世子见怪的燕帝,笑道:“你别管他,他是他母妃的娇气包……”
娇气包瞪大眼,有这么回事吗?
又听他父王道:“想要什么就好好想想,你王婶那我尽量帮你说。”
说罢,他叹了口气,眼神清亮:“我以后能帮你的地方就少了,陛下,我有我的妻儿要顾。”
他不可能再像以前一样,把身家性命都寄放在这座皇宫,他有他的私欲要全。
他这些年所为侄儿做的,也差不多偿还掉他皇兄对他的善良栽培之恩,周室皇室宗族对他的庇护了。
“王叔。”燕帝从喉咙里挤出话来,这一声王叔喊得分外艰难。
德王不愿意对他撒谎,他想活得磊落,周家的人,总该有一个去活得坦坦荡荡。
小辫子也跟他说,你就去活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