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不一样,”见慕宁没有松口的意思,林家阳晃了晃他的手,说:“好不好嘛。”
这还撒起娇来了。
慕宁看了他一会儿,只得松口道:“快放开。我去就是了。”
吃到一半,林家阳叫了几瓶酒。他原本是想让慕宁喝醉一点,套套话什么的。
慕宁之前的那个人,林家阳不知道是谁,更不知道他们在一起了多久。林家阳只觉得,眼前这个他默默喜欢了十年之久的人,总在不经意间流露出一种千帆过尽的苍老神态来,应与那人脱不了干系。
可是若仔细打量慕宁,他分明皮肤细腻,眼角一丝细纹也无,年轻得不像快三十岁的人。
林家阳为了灌慕宁,叫了二锅头来。心说怎么也得喝上几杯才能醉得口无遮拦吧?才刚刚两杯下肚,慕宁就醉得直接昏睡过去了。
“这……”林家阳望着脸颊绯红趴在桌上不省人事的慕宁,哭笑不得。
庄尧正在书房看书。
聚恒上市后股权结构频繁变动,管理层也愈发复杂。他虽然一直大权在握,但若有时想偷偷懒,聚恒也不会停摆。别的置业更不用他忙前忙后,他乐得清闲。
翻过一页书,发现酒柜里的酒正巧喝完了。庄尧拿上手机,便往酒窖去。他的家里很大,但他不喜欢经常有人。除了请人来日常维护清扫以外,这里大部分时间只有他一个人。
他的情人偶尔会过夜,但不住在这里。慕宁是例外。
慕宁在这里住得最久,头三年,这里几乎是他们两个人的家了。
庄尧正想着,手机响了。
白小谭的声音软得像水,像受了什么天大的委屈似的。
“慕宁今天在片场,当着所有人给我难堪。”白小谭说:“明明我对他很好。”
庄尧顿了顿,说:“他脾气不好。”
白小谭不服气:“那我难道天天要受他的气。”
庄尧单手夹着电话,对面说十句,他才应一句。一边在酒窖前挑选红酒,一边漫不经心地劝着。
白小谭说着还哭了起来。
庄尧头痛得很。他以为白小谭会是个明白人,这类交易,逢场作戏,当金主的给钱给资源就行,并不负责心理关怀。
但庄尧听他哭得可怜,只好说:“那我打电话说说他。”
白小谭要的就是这句话,眼泪像变魔法似的,立马就不流了,又说了些贴心话,哄得庄尧通体舒畅,这才挂了电话。
林家阳搬石头砸了自己的脚,一句话没套到不说,还得送慕宁回家。赵艾米将慕宁家地址和密码给了他,刚从火锅店出来,慕宁的手机忽然响了。
林家阳拿起来一看,来电显示的名称上面写着:你贱你就接。
太狠了吧。林家阳正要按静音,转念一想,这莫非是那位?
一时好奇心作祟,便接了起来。
“您好。”
庄尧一听就知道这不是慕宁的声音,问道:“你是?”
“我是林家阳,你是?”
男人没回答,沉默了一会儿,道:“在哪?”
男人的声音威严有余,林家阳不敢怠慢,说:“他喝醉了,我正准备送他回家,在路上。”
林家阳好不容易将烂醉如泥的慕宁扛回家时,在门口碰见了一个他完全没想到的人:庄尧。
“庄先生?”林家阳大吃一惊:“您怎么……”
他们在别的场合有见过,但几乎可说是不认识。
庄尧面色不佳,走到他身边将慕宁扛到了自己肩膀上,冷声道:“开门。”
林家阳乖乖输入密码开了门,就见庄尧扛着慕宁进了屋,什么也没说,把自己给关去门外了。
林家阳:“……”
第十五章
慕宁的公寓庄尧是许久没来过了。久到他一听慕宁居然和林家阳在一起,还醉得不省人事,就急急忙忙赶来,却打不开密码锁。只能在门口恼火地等着。
二话不说将林家阳关在门外后,一回头,他送给慕宁的小法斗就蹬蹬跑出来,脖子上挂着的铃铛清脆作响。
小可怜儿,庄尧想。慕宁不常回家,大概陪着它的也只有保姆而已。
庄尧将慕宁抱起来往卧室里走,怀中的人轻飘飘的。慕宁是大鱼大肉也不增重的体质,难养得很,怎么吃都是那点体量。
庄尧从前常打趣道,若北京来了风沙天,第一件事绝不是关窗,而是将慕宁用绳子拴住,不然怕他被风吹跑了。
庄尧将慕宁放到床上,给他换下了衣服和鞋子,又找了条毛巾擦了擦他的脸。家里冷气十足,庄尧将温度调高了一些,然后替他掩好被子。
小狗难得见主人回家,摇着尾巴热烈欢迎,跳上床要舔慕宁的脸。庄尧将它赶下去,它又跳上来,百折不挠。如此循环往复好几次,庄尧也不得不放任他去,无奈道:“怎么和你主人一样固执。”
慕宁被折腾得有些醒了,恍惚间看到人影晃动,一把抓住那人的手,叫道:“林家阳……”
庄尧原本已打算走了。
乍听见这三个字,庄尧猛地回过头来,凑近慕宁沾染着浓重酒气的面颊,钳住他的下巴,迫使慕宁望着自己的脸。
他一字一顿地问:“你仔细看好,我是谁?”
醉醺醺的慕宁仰着下巴,端详了好一会儿,然后拍了拍庄尧的脸:“混蛋!”
骂完人不说,接着还打了庄尧一巴掌。酒精作用下的手虽软绵绵无甚力气,但还是一声脆响。
庄尧叫他一巴掌打得愣在原地,过了好一会儿,才狠狠道:“你真该庆幸现在醉着。”
慕宁闭着眼睛哼哼,拉住庄尧的手就往脑袋下放,是个要借他手臂枕着睡觉的意思了。庄尧抽身不得,两人僵持半晌。最终庄尧妥协,不与醉汉计较。
他摘掉手表爬上床,整个身体都借慕宁靠住。
房间里窗帘拉得严丝合缝,密不透风。庄尧关掉了照明,只在屋子角落留了一盏亮光微弱的夜灯。床头柜上的钟表滴答滴答不停转着,慕宁在庄尧的胸口平稳地沉睡,黑夜漫长得好似没有尽头。
没有人比庄尧更明白慕宁究竟美在哪里。那种美丽是来自灵魂深处的触动,而并非是他的容颜或身体。
但完美的肉身与灵魂可否两全吗?
他将慕宁留在身边,是欣赏他的美丽。他像对待一尊惊世骇俗的艺术品一般,将慕宁与外界生生隔绝开。他一步一步地剥离慕宁身上不完美的部分,使他远离氧气,尘埃与风的侵蚀。
除了庄尧自己,无人可以希求如此不可方物的美。
直到有一天,慕宁倚靠在他的身边,姿态慵懒,眯着那双原本充满野望与灵韵的眸,和他商量着要去哪里度假。而成叠的剧本却被他堆置在一旁,任它们落灰。
他为慕宁创造了那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