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衣服从洗衣机里捞出来,有没有把饭煮熟,老爸会不会因为她的粗心大意发脾气……汤故不着痕迹地在心里叹了口气。
什么都做不了。
无力感。
一整天都闷闷的,这种状态持续到了竞赛课下课。
曲照原在门口叫住了他,把白天魏群说的话转告给他。
汤故点点头,刚准备走,曲照原突然朝他手心塞了包酱汁小鱼干。
灰色真空包装,小小的一块。
“地下超市买的,买多了,送你一包。”曲照原朝他笑,心里头却在默默嫌弃自己找了个多么蹩脚的理由。今天课上坐在汤故身后,看见他屡屡走神,就差头顶上举个“今日低气压”的告示牌了。毕竟也一起刻苦过几个午休,曲照原不希望汤故因为心情的原因影响了他的比赛实力。
汤故把小鱼干放进口袋里,透过镜片看着曲照原在走廊照明灯下的眼睛。
“谢了,”他轻声说,“晚安。”
“晚安。”曲照原掏出通校卡戴上,朝他挥挥手。
很快就到了魏群说的“明天中午”。曲照原把换洗的衣服装在书包里,上了大巴车。
这辆大巴车加上司机是八人座,勉强也只能算是中巴,但是王主任就是非常倔强地说这是大巴。
魏群和其他两个同学再加王主任占了两排座位。曲照原往里走的时候就只剩下最后一排的位置了。汤故坐在最里面的窗户边上。
曲照原挨着他坐下。
“明天上午九点开始作文比赛,因为是邻市路有点远,所以先带你们过去熟悉下场地。”王主任说。
自从上一届初三生考完中考以后,他们这届就进入了警戒状态,什么春游秋游的公共活动就再轮不上他们。这回好不容易能借着个比赛的名头去外面逛逛,大家都显得很兴奋。车厢里热热闹闹的,特别是魏群,死皮赖脸地非要给大家来一首声嘶力吼的老情歌。
汤故笑起来,继续翻着作文句型在心里默背,冷不防右耳被塞入一个冰凉的东西,紧接着就是一阵旋律单调又柔缓的纯音乐流进他的耳朵。
他转头,看着曲照原戴着另一只耳机朝他笑,白色的耳机线软软地搭在两人的肩膀上。
说不出来的特殊的感觉,像是被打翻的奶杯,奶香四溢,蔓延进身体的各个角落。
挺…香的。
再睁开眼睛时,汤故发现自己靠在曲照原的肩膀上,鼻尖萦绕着他身上那股又像牛奶又像洗衣粉的味道。
牛奶味的洗衣粉吗?他迷迷糊糊地想着,突然清醒过来,悄悄用手指摸了一下嘴角。
还好,没流口水,不然一世英名就毁了。
车子还在平稳地开着。曲照原盯着手机上的小游戏手指快速地动着。
一旦睡醒再装睡不动是一件很困难的事。汤故坚持了五分钟,终于脖子酸痛而忍不住动了一下,从曲照原肩膀上移开脑袋。
曲照原似乎没反应,还在全神贯注地玩着小游戏。
耳机里正放着首舒缓的老歌。
汤故把身子靠在椅背上,转头去看窗外的一排排掉了皮却长出新的绿色的老树,老忍不住从窗户上的斑驳树影里去找曲照原倒映着的侧脸。
高鼻梁,皮肤很好。
出息啊汤故。他在心里不禁感叹。
到了酒店,学校事先预定了三间双人房,王主任很开明地让他们自由选择。一班两个同学住一间。
曲照原抢先说:“我和汤故一个房间。”
剩下魏群只好和王主任睡一间,他非常不满地偷偷白了曲照原一眼。
五点刚过几分钟,几人把书包行李什么的放在酒店,然后一起去看了比赛场地。
地点是S市一个历史悠久的重点高中,教学楼之类的建筑都比较古老,留给汤故印象最深的就是教学楼两边道上成群成群立着的合欢树。
“等合欢花谢,你们也就毕业了啊。”王主任抬头望着,忍不住感叹了一句。
几个人都没再说话,沉浸在快要毕业的伤感里。
今天天气比较暖和,阳光从树缝间跳跃下来,金灿灿地洒落一大片。
“等会回酒店餐厅吃完晚饭,放你们几个小时的假,可以在四处逛逛,但是别乱跑也别跑远啊,随时保持联系。”王主任说。
大家都欢呼起来。
汤故没出门,觉得这一整天都很困,打算补觉补到十点再起来看会儿英语作文和竞赛题。
睡到一半,曲照原回来了,看到汤故把头蒙在被子里,于是轻手轻脚地拿了衣服去浴室里洗澡。
汤故迷迷瞪瞪的,半睁着一只眼睛从被子里钻出脑袋,趴在被子上发呆。
曲照原洗完澡擦着头发从浴室里走出来,随手拿起床头柜上的一个白瓷杯准备倒水喝,结果没抓牢,杯子磕到地板上四分五裂。
汤故趴在被子上浑身剧烈地抖了一下,整个人完全清醒过来。
曲照原刚想俯下身去把碎片都捡起来,手臂却被人抓住了。带着湿漉漉的温度,和些许不太明显却能感受出来的慌张。汤故的食指无意识地动了动。
他回过头,看着汤故瞪着一双乌黑的近视眼趴在被子上望着他,头发被睡得软软的,活像条小狗,可怜巴巴。
真他妈可爱。
曲照原想,随后立刻停止了这种想法,在他床边坐下。
“怎么了?”他低声问。
汤故没说话,安静地抓着他的手臂。
整个房间就开了盏淡黄色的壁灯,显得静谧而安详。
两个人就这么待着,汤故很喜欢这种感觉。
这几天心底一直积攒着的令人压抑的恐慌,以及伴随而来的无力感,在刚刚曲照原不小心摔碎杯子的那一瞬间全部爆发了出来,从他的每个细胞里叫嚣着举着战旗雄赳赳气昂昂地跳出来。
我害怕。
我什么都怕。
汤故在心里说。
曲照原没有挣开,也没有继续追问,就这么被他抓着手臂,坐在床边陪着他。
从阳台的窗户望出去,是川流不息的车潮和万家灯火。
过了差不多半个小时,汤故终于松开了曲照原的手臂,盯着他,然后说:“东西摔碎的声音,我有点害怕。”
声音很轻,曲照原都怀疑汤故是不是说话了。
“睡觉吧。”曲照原把他的手攥住,停留了一阵,放进被子里,然后替他盖好被子。
“我计划十点钟起床复习的。”被盖上被子的汤故看着他说。
“复什么复?”曲照原弹了弹他的额头,“你还让不让别的选手活了?”
两人盯着相互看了一阵,都忍不住笑了起来。
“那我还是睡觉吧。”汤故闭上眼睛,“晚安。”
曲照原把壁灯关掉,躺到另一张床上,也闭上眼睛:“晚安。”
这一夜两人都睡得很安稳,心态也很安稳。
一直持续到进考场前都特别安稳。
曲照原和汤故的试场连在一块,两个人站在走廊边,汤故拿着几张资料低头看着。
曲照原把目光从资料纸转移到他的头发上,又绕到他的脖颈,眼角,鼻梁,嘴唇…他笑得悄无声息。
经过昨晚,两人的关系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