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郑安侯府上常常走动的大臣。
“解释?”长宁略微一笑,双手合十腹前,稍一侧身:“本宫何须对你们解释什么?”
“殿下你,”林御使短促出声,终是无话可说。
长宁居高临下地睨他:“于国,本宫是君,你是臣,本宫何须对你们解释?”
林大人喉咙一干:“那就请殿下离开吧。”
“于家,这皇宫便是本宫的家,你们这群臣下却在本宫家中撒野,还不许本宫撵人么?”
众人闻言顿时沸腾。
“巧言令色!牝鸡司晨呐!”
“唯女子与小人为难养也!”
群臣文绉绉的骂声不断,长宁一笑置之,但见林大人干笑着站起来,拱手:“大殿下口舌如刀,臣等笨嘴拙舌不能与殿下匹敌,但臣等身为言官,犯颜直谏是臣等的本分,还请殿下不要阻拦。”
“我没有阻拦你们的意思,”长宁笑,“我不是说了吗?我在撵你们。”
话落,女孩扬手两侧便涌上大批禁军护卫。
“殿下!这里是乾祥宫,不是殿下的后宫,殿下如何能赶走跪谏的官吏!”林大人一脸的不可理喻。
三皇子也笑了。
这楚长宁嚣张也不分分时间地点,这不是火上浇油么。
看来不需要他们出马,楚长宁自己就能把议和的差事搅和黄了。
“我怎么不能?我已经说了,于国于家,你们都没有在这里跪谏的理由。”
“荒唐!”那个小言官声音干脆利落,分外响亮,以至于他站在原处,长宁却注意到他。
“怎个荒唐?”长宁问。
小言官不顾一旁人阻拦大步迈出:“殿下之言说反了。”
“哦?”
“于国,殿下是臣,应遵从高祖教诲,安分守己;于家,殿下是女子,理应恪守闺训,熟读女训女戒,践行德容言功。这等抛头露面的事,殿下正该,少掺和。”小言官说到后来懒得措辞。
反正也得罪了长宁,还不如说个痛快。
长宁笑。
当着面这样教训她,还真是直言犯谏。
前世这样的忠臣,不是外放做官,就是被她残忍杀害,所以长宁虽然生气却不讨厌,反而觉得捡到了宝。
“你叫什么名字?”
“徐节,气节的节!”徐节挺直腰杆答道。
长宁哦了声。
“那你告诉我,你的气节,能用来说服突厥人开始议和吗?”
徐节微一张嘴:“殿下这是在——”
“你的气节,能在突厥破城时,上阵杀敌保家卫国吗?”
“殿下这么说,臣等的气节便是百无一用了?”
“当然不是,只是各位将所谓的气节当做是要挟君上的筹码,却是不忠;让气节成为奸人利用你们的把柄,便是不智;触怒君威,遗祸父母亲人,则是不孝。如此不忠不孝不智之人,如何替父皇分忧?”长宁铿锵有力地说道,字字振聋发聩。
徐节被她骂道脸上涨红:“殿下说到底,不过是想参政议政,牝鸡司晨罢了!”
“牝鸡司晨?”长宁冷笑,“牝鸡司晨还不是因为你等尸位素餐,只知道什么跪谏反对,留自己一世清名,却将我父皇至于昏君之地!”
徐节脸色一白,众人都被骂得浑身一震。
“你们若真有中君爱民之心,便拿出个办法来!”长宁踏前一步再问,徐节蹬蹬后退两步。
长宁目光一个个扫过:“只知道反对,你们倒是拿出取代我的办法来。”
众人面面相觑,不断躲避长宁的目光,就连徐节也不例外。
那若王子的要求在那儿摆着,要议和就是要击败他的勇士“木生”亲自来。
不管他是真拖时间还是假拖时间,他们都没有别的办法。
群臣开始动摇,三皇子脸色铁青。
长宁却投下最后一枚杀手锏:“你们没有办法却还要在这里跪谏阻拦,一旦大楚单方面终止议和,你们让我父皇如何向百姓们交代,如何向边关数十万将士交代!”
众臣的脸顿时惨白一片。
人人都怕担责任,何况是这千古骂名的责任。
连皇帝都舍得女儿的名声了,却因为他们的谏言收回成命,倒是突厥南下攻来生灵涂炭。
这千古的骂名,谁来担!
长宁扫过众臣,理了理袖口,轻飘飘下令:“来人,请众位大人回吧。”
“是!”禁军们上前,将一众或是“反抗”或是沉默的大人拖走。
女孩子如胜利的孔雀般与三皇子擦身而过。
她没转头,只传来银铃似的笑问:“好看吗?”
三皇子浑身僵硬,待到长宁走远才一拳捶在宫墙上,拳头上的血顺着流了下来。
“真是太嚣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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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三四章:才人
不管多嚣张,跪谏的群臣离开了乾祥宫大门是真。
皇帝坐在乾祥宫大殿里闻之,扬眉吐气。
“骂得好,可算是骂出了朕的心里话。”皇帝哈哈大笑,眼中光彩熠熠。
这些言官各个都只想着自己青史留名,拼死跪谏,却将他这个皇帝至于何地。
杀也不是,不杀也不是。
听了不过是改过自新,不停便是昏聩无道,不能察纳雅言。
真真是气煞人也。
长宁这番话便是骂出了历代皇帝的心声。
当年长宁执政时,最反感的就是这些言官动不动的跪谏,和要挟有什么两样。
她是君,他们是臣。
君主之令已下,便是军令如山,哪有不从谏言就赖着不走的道理。
长宁其实年岁不大,便是前世执政的最后期也不过二十三四岁,正是年轻气盛的时候,何况前世她存得就是乱政之心,故此但凡敢要挟她,宫门前跪谏的一律杖打出去。
她还曾在朝堂之上呵斥过:“不允尔等便哭天抢地,和街上撒泼耍赖的泼妇混混有什么区别!”
虽然朝野上下起初一片哀声,但过了也就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