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声,说靳氏的老总生了急病,命在旦夕,谢定澜纵使有能力有威望,却无法顶替靳衡在员工心中的分量,无法止住外头的谣言。
陆奕卿守在ICU的第三天,抽了一个早上和谢定澜去集团大楼走了一趟。靳衡当初成立靳氏时,将51%的股份移到了陆奕卿的名下,他才是公司最大的股东,只要他想,权力甚至可以越过靳衡。公司内部对总裁夫人又一向有着各种好奇,想看看靳总藏在家里的金丝雀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物,这会儿见到了真人心中只能感慨一句以前那些想往总裁身上贴的“蜜蜂蝴蝶”真是太不识趣了,身边睡着这样的美人,谁还会去肖想外面的俗物?
陆奕卿来公司只做了两件事,他先将靳衡的情况向顶层的高管解释清楚,说靳衡只是生了一场普通的病,很快就会回来管事,在他缺席的期间,所有的事务先听从谢定澜的指挥,并且允许他们将这个消息传递给底下的员工。而后又去找了集团旗下独立的媒体部门,让他们控制好外界的风声,做好把关,不要让对靳氏不利的谣言四起。
总裁夫人来公司走了一趟,算是给所有员工吃了一剂定心丸。靳氏上下很快又稳了下来,谢定澜处理起事情来也简单高效了许多。
莱氏彻底倒了,只剩下那几间古董行在苟延残喘。陆奕卿以前曾听父亲提过,那些古董行若是私藏了什么一级的文物,又或是来历不明的古董,那便会被政府盯上,文物直接充公。没有古董的古董行自然是名存实亡,跟倒闭没什么区别。他拿了笔钱,雇了个人去冒充大买家,成功钓到了莱氏的鱼儿。陆奕卿摸清了古董行的底细,让谢定澜去与先前那些巴结过靳衡的官员通了个消息,不出几日,莱氏全国范围内的古董行全部被强制关门,理由是非法倒卖文物,莱氏古董行被全线排查,门店大门上均被贴了封条,无限期停业。
莱氏的祖业最终入了政府的黑名单,百年清誉毁于一旦。
陆奕卿一向豁达,也不记仇,这次却是实打实的报复了一回,不是为他自己,只是为了靳衡和孩子。
初云的情况比想象中恢复得要好,不需要上手术台切气管,陆奕卿松了一口气,这种手术先不说术后恢复的难受劲,他自己也实在不忍心让孩子小小年纪就躺上手术台,在身上动刀子。他很感谢初云的主治医生。小朋友意识恢复后,嗓子也能发出比较清晰的声音了。他睁眼看到爸爸,抬起扎着针的右手拉着爸爸问:“靳...爹爹呢?”
陆奕卿微微吃惊,这孩子从前都是直呼靳衡大名的,他纠正过几次都被小孩主观无视了,今天却主动的喊起爹爹来了。
“...爹爹呢?”
初云又问了一声,陆奕卿反应过来,抬手摸摸宝贝的额头说:“他在隔壁病房,宝宝不用担心,他没事。”
“...他受了伤...”初云说。
“医生叔叔已经在治疗了,爹爹和初云一样很快就会康复的。”他凑过去亲了一下宝贝的额头,心中有些欣慰,大概是小朋友终于自己想明白了,又或者是因为这次的拼死相救,让阿衡在孩子心中的地位一下子提高了,这是一件好事。
“那我能去看他吗?”
“当然可以呀,等宝宝再好一点点,爸爸就带你去看他。”他看着孩子的眼睛说:“你爹爹听到你肯认他,一定高兴坏了。这一声‘爹爹’他可是盼了十三年了。”
初云垂眸,低声说:“以前是我不对...”
“这件事本身没有对错,我知道我们初云这么聪明,有一天会自己想通的,你看这一天很快就到了。爸爸也很欣慰。”
到了换药的时间,护士推着药物过来,掀开小朋友身上的被子,让他侧躺着,陆奕卿起身帮儿子把病号服撩起来,又拉过一角被子盖住孩子的肚子,以防他着凉。
初云后背的淤青很严重,光是看这些伤痕,便能猜出当时落在孩子身上的棍棒有多急多狠。
陆奕卿心痛如绞,初云紧紧抓着爸爸的手臂,努力忍着上药的痛楚,忍着忍着,眼泪便不受控的一颗一颗砸下来。
太疼了。
不止是外面的皮肉,他觉得自己的骨头也好像要断了。
陆奕卿总担心护士下手没轻重,一看孩子难受成这样,便忍不住提议道:“护士小姐,要不让我来给孩子涂药吧。我以前也是学医的,知道怎么上药。”
护士理解为人父母的心情,便将手上的药和棉签交给陆奕卿,自己在一旁协助着。
陆奕卿用右手拿稳药瓶,左手执着棉签,动作轻柔的将那些棕色的药物抹在孩子后背的淤青上。他细细数了数,一共有26处淤青。深浅不一,严重的地方甚至泛紫了。
他无法想象宝宝落在莱炀手上的半天经历了什么,初云不主动提,受了这么大的委屈也不肯说,他担心孩子把这事烂在心里,憋出病来。
上完药,陆奕卿便主动问起:“小云,你能不能告诉爸爸当日到底发生了什么?”
初云缩进爸爸的怀里,用手抱着他的脖子,好一会儿才说:“...砚砚比完跳绳,我给他拍了好多照片,我带他去食堂的小卖部买水,他进去挑饮料,我站在门口选拍得最好的几张照片,忽然就被人堵住了嘴,头也被撞了,相机摔在了地上,肯定摔坏了。”平日里倔强的小朋友被疼痛折磨得脆弱不堪,脑中一回想起那日的遭遇便后怕的抱紧自己的爸爸,很快就忍不住哭起来:“呜呜呜呜呜我被带到了一个小黑屋,他们好多人,好多人打我,我被绳子捆住了,手脚都动不了,棍子打在身上好疼啊爸爸....我以为我会死掉呜呜呜呜他们还想烧死我,我真的很害怕,好多火要往我身上烧,我以为,我再也见不到你和爹爹了呜呜呜呜呜呜”
“乖宝宝,不要怕。”陆奕卿拍着他的后背,让孩子趴在自己肩膀上哭个够宣泄个够,他不希望这一段记忆成为初云的阴影,忍着心痛开解道:“现在没事了,爸爸把你抱在怀里,爹爹也会一直保护你,你不用怕,谁都别想再伤害我的宝宝了。”
初云哭够了,一抽一抽的问:“那砚砚是不是也担心坏了?”
“砚砚被他的叔叔接回家了,前几天警察找他录口供,他提供了很多线索,他是一个很勇敢的孩子,和初云一样。”
“那我可以喜欢他吗?”
“当然可以呀,爸爸也很喜欢砚砚的,小云以后可以多把他带回家玩,砚砚父母不在身边,我们可以帮他们多照顾一下。”
“嗯,我会转告他的。”靳初云想,爸爸同意自己喜欢砚砚,真好。
隔日靳衡也醒了过来,他睡了三天,一醒过来就精神百倍,如果不看他后背的纱布,几乎都看不出他是一个病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