胜邪耳力之高,二人如此轻的对话,他在七八步之外也能听得见。
二人走到外间,见着胜邪一人在黑暗中坐着。
沈清婉低头笑了笑,真是不客气。
“三皇子派你来有何事?”
“殿下知道你想见他,就让我来带你过去。”
这话如一记惊雷般,震得沈清婉愣在原地。
下午她才有的念头,晚上三皇子就派人来接她了?
“三皇子是如何知道我想见他的?”无怪沈清婉多了一丝警觉。
别扭了半日的胜邪终于被噎着了。
这咋说?说自己偷听到的?回头就跟三皇子报信去了?
该不该说呢?回去会不会又被骂?
对了!殿下说了要我少说话!
“咳……”胜邪清了清嗓子,略带尴尬道,“这个,你不如问殿下吧。你去不去?殿下还等着呢。”
沈清婉凝神想了想,道:“去。”
春兰本是不知沈清婉想见三皇子这事儿,只以为小姐深夜跟情郎私会呢。
结果小姐连情郎的名字都不知道,看来并非如她所想的那般。
可这三转四转的,竟成了这男子大半夜要带小姐出府?
这哪儿行啊!
春兰忙忙上前拽了拽沈清婉的袖子,小声急道:“小姐万万不可!”
沈清婉小声安抚了春兰:“你就在这儿呆着,母亲大约也不会再来,替我看好院子就是。”
转头又对胜邪说:“你出去等等,我一会儿就来。”
胜邪起身便出去了。
见着胜邪关上了门,沈清婉才压低声音极小声对春兰道:“我去去就来,若是一个时辰还没回来,你就去找大哥,告诉他我在三皇子处。”
“是。”春兰紧张地应下,心知自家小姐从来都是劝不住的,只得握着沈清婉的手道,“小姐你可千万小心。”
“我知道了。”沈清婉给了春兰一个放松的笑,也不知漆黑一片她看不看得清楚。
第三十九章 美人愁
三皇子府,祁佑换了一身月白锦银线秀蟒纹宽袖袍子,正站在窗前出神。
萧潭见状,犹豫了半日还是上前问道:“沈小姐要来,殿下是否要……”
祁佑回神,见欲言又止的萧潭正看着自己腰间。
“殿下的两心佩呢?”萧潭惊异道。
“我放起来了,”祁佑轻笑,“你放心,她不会武,亦无内力,又不会给我把脉。夜色朦胧,她不会发现什么的。”
这话说的牵强,没有蛊压制的祁佑,与平时病怏的样子判若两人,根本无须内力深厚之人才能分辨得出。
只粗粗一看,便能瞧得他脸色精神都是不同的。
萧潭闻言也不欲多劝,只随他去了。
也只有祁佑自己心里明白,那种想与沈清婉彻底敞开心扉的冲动,已是越来越抑制不住。
只不过,还不是时候啊,祁佑叹气,心头碾过一缕失落。
一辆不起眼的青呢小车停在了三皇子府前,沈清婉探出头去,万物寂静无声,唯有胜邪蹦到了眼前,变戏法似的掏出个小凳,让沈清婉下车。
三皇子府内静如一池止水,目光所及连个人影都见不到。
胜邪在前头带路,沈清婉在后头跟着,惴惴不安。
方才门口的匾额上所刻确是三皇子府,只不过这三皇子府也未免太冷清了些。
由外及内,都是极简单的装饰,更是一个下人都没见着,胜邪领着她一路过来,竟是畅通无阻,连个通报都不需要。
待到了书房前,总算是见到了人。
书房前有三级宽幅台阶,台阶之上,房门之外,萧潭抱臂而立,见着来人,面无表情,只点了点头罢了。
沈清婉不识得萧潭,不知如何称呼,故也只是点了点头。
胜邪上了台阶,不料后头也跟着的沈清婉却是走了两级便定住了。
夜色中似有暗香浮动,沈清婉的视线情不自禁地飘了过去。
只见两个衣着整洁的青衫男丁,抬着一盆宝蓝底描金大花缸,花缸中一株庞大繁茂的绿植,竟有点点星白花苞微绽,空气中幽香弥漫,若有似无。
沈清婉愣愣站在石阶之上,微风吹得她衣上风毛轻颤。
胜邪见状心下奇怪,与萧潭对视了一眼,二人均在对方眼中看到了一丝困惑。
“沈小姐可喜欢这花?”身后传来一个陌生又熟悉的声音,沈清婉一惊,转过身去。
竟是祁佑?
不怪沈清婉惊讶,此刻的祁佑没有一丝病气,神姿爽利,眉目清透,声音如钟鸣空谷,沉静舒朗。
即使见过几次,沈清婉依旧惊艳于祁佑绝美的容颜,更何况是如今这般精神焕发的样子,故而不禁看得愣神了。
祁佑见状,嘴角微勾,稍稍向前欠身。
沈清婉只见这张似被老天精雕细琢出来的脸,离自己越来越近,才回过神来,却听他一字一句道:“怎么看呆了?”
语气中有几分调笑,沈清婉不禁脸一红,福身道:“臣女见过三皇子。”
“好了,你大半夜来我这儿本就不合规矩,便不必拘这些礼节了。”
沈清婉本就因着自己的失礼而紧张着,听得这话,更是连耳垂都红透了。
祁佑仿佛没有看见,只望着远处渐渐被抬远的花,问道:“沈小姐方才可是在看那花?”
沈清婉眨了眨羽睫,定神答道:“是。”
言语间,沈清婉又转身看去,那渐行渐远的花,在夜色之中如遥星闪烁。
“说来也奇了,”沈清婉释然一笑,“我自失忆醒来,一切与我皆是陌生的。可方才闻到一阵幽香,不知为何,竟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想那幽香便是来自这花吧。”
沈清婉如祁佑所说,不再拘束,自称也由臣女变成了我。
祁佑听到这个我字,心下才一阵妥帖,不料即刻便听到了后头的话,心便揪了起来。
沈清婉回头,正好撞见了祁佑微微皱起的眉头。
“怎么?”沈清婉奇怪,“有何不妥吗?”
“无事。”祁佑舒展笑颜。
沈清婉亦是笑笑:“让殿下见笑了,只是我已很许久未曾见到,让我觉得似曾相识的东西了。”
说着,沈清婉的目光又飘向了那盆花消失的地方。
“进屋吧,外头冷。”祁佑的拳在宽大的袍子下握紧,面上云淡风轻道。
沈清婉随祁佑进了屋,萧潭与胜邪亦是跟了进来。
祁佑的书房很大,比之沈言珏的书房,除却同样多的藏书,更多了一丝雾散腾起玄羽鹤的随性自在。
待进了屋里,屋中四人未动,门却轻响一声关上了。
嘭。
声响不大,倒是足够把沈清婉吓了一跳。
再一定神,沈清婉突然意识到,自己正和三个男人在一个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