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程醒来了,现在情绪很激动,非常不配合警方。
易潇和肖队长一前一后跑出去,只见方程双手戴着手铐,正在和车外的民警争吵。
“你们抓我干嘛?我犯什么错了?你们警察不能仗着有枪就随便欺负老百姓啊!”
“你涉嫌杀害四名女性,现在已被逮捕,请你配合我们的调查。”
“杀人??我怎么可能杀人??你们一定是搞错了!”
方程急得都快流出眼泪了,坐在警察后座里哭着喊着冤枉,一举一动看起来十分真实,连站在警车边的民警都为难着脸色向肖队长求助。
肖队长眯着眼睛,扭头问易潇:
“怎么回事?他不应该这样才对。”
“……方程他,大概是双重人格。”
“什么?!”
“现在的他可能并不知道自己犯下了多大的滔天罪行。”
肖队长瞪大了眼睛,身体竟有些颤抖:“双重人格真的存在吗?……不是方程在演戏?”
易潇平静如水,没有回答肖队长的问题。
她径自走到警车旁,敲一敲车窗。
方程扭头,像是抓住救命稻草似的,委屈着脸,声泪俱下道:
“姐,你救救我,他们这个狗屁警察说我是杀人犯,还说我割了尸体……我怎么可能是杀人犯啊,你知道的啊,我连鱼都不敢杀,连刀都没怎么用过啊,怎么敢割尸体!”
“……乖。”
易潇眼角无力地耷拉着:“警察叔叔只是说你有嫌疑,你和警察叔叔去一趟公安局,半天就出来了,好吗?”
“……真的?”
“真的。”
“……那我去了。姐,你在公安局外头等我行不行?我怕他们打我。”
“行。”
方程这才放松下来。
警察们趁机开车准备离开。刚启动车子,方程又扭头回来,急切着眼神说:
“姐,有件事我忘了和你说,那个杜伦……那个杜伦就是个王八蛋,你不要和他来往!”
易潇有些恍惚。
……原来是这样啊。
一大轮明月挂在天际,明明能发出那么温柔的亮光,月盘的轮廓却如此模糊不清。
易潇的心脏沉到了肚子里。
她靠近窗户,一字一句问车内一脸正气的方程,声音又轻又柔:
“他做什么了?”
方程咬着下唇,道:
“他……他杀人了,杀了好几个。”
第40章 深夜扒窗尾行犯(十三)
据说, 患有双重人格这种精神疾病的人, 有的相互知悉对方人格的存在, 有的不知。
方程的两个人格相互间不知悉对方的存在。
……不。
易潇蹙起了眉。
刚刚和杀人犯人格对峙之时,她刚一动手, 方程立马反应过来她不是真正的方琳——
[你不是我姐!你是谁?]
……杀人犯方程,一定知晓掩藏在心底的另一个方程的存在。
那么,另一个方程到底知不知道, 他所寄生的身体亲自奸-杀了他所敬爱的姐姐?
……
易潇在五花镇调查时听红毛提到过, 方程性格古怪多变, 前一秒还笑嘻嘻地和大家打打闹闹, 下一秒就能翻脸,六亲不认。
方程和母亲搬到城里和父亲姐姐一起住以后便不和五花镇上的人来往了。
可红毛至今还记得清清楚楚——
初一的方程将姐姐的大头贴在文具盒内侧, 对身边的兄弟说:
“这是我女朋友。”
“你女朋友真漂亮啊, 哪儿找的?”
“我妈生的。”
“……开玩笑呢吧你。”
红毛当时不以为意, 后来偶然听镇上的同学说起才知道,文具盒上的漂亮女孩是方程同父同母的亲姐姐。
至少从初一开始, 方程就患上了双重人格。
易潇仔细分析了方琳的所有记忆后推断,正是父亲和姐姐搬走之后的那半年, 潜藏在方程心底邪恶的种子终于发芽,一步步长成今日的连环杀人犯变-态心理。
易潇靠在窗边, 视线紧紧盯着门上那鲜艳的三个字——“审讯室”,不觉抱紧了双臂。
没人知道方程体内的两个人格到底谁是主导。
或许只有强-奸杀人之时,杀人犯人格才会显现。
易潇回头望了望灰蒙蒙的天空。
不……恐怕方程隐隐知道另一个人格犯下的滔天罪行,只是不愿相信发生的一切, 想将一切罪过推给他人。
正在方程寻找心理上的替罪羔羊之时,姐姐的男朋友杜伦现身了——
“杜伦就是个王八蛋”,其实正是方程无数次在喊“我方程就是个王八蛋”啊。
易潇十根手指紧紧抓着手臂,手臂上留下一道道白色印子。
这时审讯室门打开,肖队长走出来,问:
“方小姐……你不休息一下?”
易潇摇摇头:“审讯怎么样?”
肖队长跟着摇头:“果真和你猜的一样,方程就是双重人格,现在里头那个方程跟刚刚完全不一样了。他一句话也不说,我们只能干瞪眼。”
易潇眯起眼睛,深呼吸一口气,从包里拿出一张照片交给肖队长:
“他狡猾得很,还很享受把警察玩弄掌心的感觉。肖队长,你拿这张照片给他看,我想他会开口说话的。”
肖队长瞟了一眼照片:“……这是?”
“我母亲的遗照。”
肖队长掌心冒出一把冷汗。
“我母亲一年零两个月前去世的。”
“!”
肖队长攥紧照片:“第一起杀人案发生在一年零一个月前……你的意思是你母亲的去世给他打击太大,所以他开始作案是吗?”
“准确来说并不全是打击,还有快感和解脱。”易潇抿抿嘴,“方程他很爱母亲,也很恨母亲。或许正是母亲去世,方程才解放了天性,身上最后的道德枷锁也随着母亲离世而解开了。”
肖队长难以置信地摇摇头:“可是,恕我直言,我认为方小姐你才是原因。鉴识科那边的报告我看过,方程挑选的肢体和你的很像,尤其是……”
肖队长难以说出下面的词句,嘴只好半张不合。
易潇扯动嘴角淡淡一笑:“方程选择的受害人的阴-部特征和我一样。之前晚上拿石头砸我家窗户的也是方程,如果他没有被抓,下一个目标就是我,我的头颅会被切割下来,任他拼凑成一个女体……肖队长,您是想说这些是吗?”
肖队长张大了眼睛,愈发说不出话来。
她二三十年的警察生涯中从未遇到过易潇这样的人。
常人如果经历了这些事,哪可能站在这里冷静地向警察分析凶手的作案方法和动机呢?
肖队长喉头动了动,点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