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自战场而出,一身铁血,苏衾总疑心他会在下一刻斩落谁的头颅。她畏惧他的亲近,苏曜自然也察觉的到,他却一点也不收敛,甚至变本加厉,在她的寝宫流连,拿着折子在她宫里批阅。
昨天深夜,苏曜足足批了几十本折子才离开。苏衾在殿内只好也跟着不睡觉,硬是熬了好久,才在他离开后安心睡下去了。
也不知道是苏曜觉得无话可聊还是怎的,最近他居然准备手把手教她如何看折子——所谓的教导治国之道,成了他们之间相处的唯一方式。只可惜如今太晚,苏衾早就没有想要当皇帝的念头,她恨不得马上把这王朝的摊子还给他,随后逃之夭夭。
这皇宫里,能感受到他们之间不同气氛的,恐怕也只有很是迟钝的方霭辰。可方霭辰又哪能想到苏曜心里想的是什么,他以为是他终于觉得可以不计前嫌地关照皇帝,还很是欣慰,在给她端碗端药时,温温柔柔说她要好好养身体,不要辜负大家的期盼。
苏衾心里的燥火一天天地烧起来。
她在殿内来回走动,走了半晌。今夜苏曜没来,打更声响了,林进宝斟酌着言语,关切对她说:“陛下,去睡吧,殿下今夜可能不会再来批折子了……”
林进宝心里以为,苏曜是故意在苏衾的寝宫里批折子的。不管是故意让她不好受,还是想要教导她什么治国之道,总而言之,都是带有目的性的。他说着,又试探性地看了看苏衾,见她脸上表情终于轻松下来,不再乱走动了,“行,今晚终于不来叨扰人了。”
她爬进被子里,让林进宝滚出去,裹挟着困倦与不安,睡下去了。
却没曾想到,睡下去以后,宫殿外还是迎来了不速之客。
苏曜今日没让林进宝去御书房拿折子,他孑然一人前来,走近林进宝身边时,宦官嗅到了酒味。林进宝猛地想到,今夜摄政王殿下好像是与从边疆而来的几位将士喝酒了……
他喝得大概有些多了,神智却还清楚,记得要来宫里。
林进宝心下复杂,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他低语:“殿下……陛下已经睡了……”
陛下巴望着苏曜别来,自从时间一过,就上了龙床飞快入睡。他今夜来,见也只能见到陛下的睡颜了。
苏曜轻飘飘问林进宝:“陛下最近杀人伤人少了?”
林进宝:“是……陛下在方太医的劝说下,已经不那么杀伤人了。”
这话问过不止一遍,但醉酒的苏曜却又问了。
他眼睫浓密,脚步稳稳,落在地面上,发出轻微的声响。龙床上的少女翻了个身子,嘴里咕哝两声。
苏曜便笑了。他走上前去,未曾翻开帐子,只透过一点点的光,一点点的缝隙,凝视苏衾埋在被子里的侧脸。
是少女该有的模样。她先天警惕,将自己包得严严实实,领口扣子都不曾解掉几枚,那流丽的眉,苍白的唇,还有那双睁开时冷漠刻薄,闭上时仿若孩童天真的眸子,都在微光之下,令苏曜感到喉间热火滚滚。
他吞咽喉结,发出轻微的笑声来。
下一刻,伸出手指,碰了碰她柔嫩的脸颊,突如其来,苏曜在这个醉酒的冬夜,想起了那几乎不可能的可能之一。
……若是,当年真正的苏卿没死,她会是怎么样呢?
恐怕会是个被宠爱在手心里的公主,被她的弟弟当做是这个世界上最亲近的人。或许这两个孩子还会同仇敌忾地讨厌上他这个皇叔——在那贼心不死的张婉被他砍下人头后,他定是会不管不顾这两个孩子的,尤其是真正的太子苏卿。他想,那么这个小姑娘会怎么样呢?
她会不会和昭暖昭柔那样亲密地当姐妹,还是只和自己的同胞弟弟相依为命?
苏曜猜是后者,因为她的性子孤僻,又从来不喜欢多施加什么情感给外人,她能够接受的亲人,恐怕也只有那个同胞弟弟了。
男人的目光变得恍惚起来,他弯下腰,在她的额头上碰了碰,用掌心。是温热的,带着沉香气味的。
他的目光扫过那两串在手腕上的沉香,又不期想到:若是她是真真正正的公主,她会喜欢上怎么样的男人呢?
她要是愿意嫁出去,也一定会找一个对她温柔对她好的男人。苏曜想着想着,突然之间,呆住了。
他已经在这短短时间里,想过若是她为公主,她那一生会遭遇什么喜乐哀恸,只是想啊想,却忽略了一个最为重要的点。
——即便是醉酒幻想,苏曜也依旧不知道,床榻上这人真正该有的名字是什么。
她只是一个借了同胞弟弟姓名活下来的……假皇帝啊。
第66章 杀人如麻反派女皇(17)
方霭辰给苏衾开了最后一副药, 并说,她很快就能够迎来与常人无异的生活。
说这话的时候, 他眼眸含笑, 很是宽慰地碰了碰她的手背, 成年男子的手掌温凉, 落在她的肌肤上,带来的是与苏曜不同的感觉。苏衾没有躲开他, 她说:“与常人无异的生活?”
他没说的是, 除却来癸水、天寒地冻、酷暑难耐之时, 她的身体会有重重反应。只是如今尚且看不出而已。
但他们心知肚明这句话背后还有什么。苏衾发笑,她从容地低头揉了揉被暖炉烤得热热的手指, 在方霭辰的错愕之下,伸手握住他的,她深情款款地说:“崖香会帮朕的吧?”
苍白面颊,漆黑眼神。她有着动人美貌,就这样大喇喇地展示于世人面前, 定定望着谁,那目光能把人吃下去。
“天冷的时候,朕忧心自己腿寒打颤,天热的时候,朕忧心己身冷汗涔涔……只有崖香才能帮我……”为求生,她连在他面前的尊贵自称都不要了, 嘴上说着祈求的话, 眼中的光芒却是那种毫不退缩、毫不可怜的, 她犹若一只自知有多迷人的幼兽,仗着宠爱纵容,露出狡黠模样,渴求别人的无私帮助。
方霭辰奈何她不得,他道:“陛下,臣会帮你。”
六字一出,苏衾彻底放松下来。她望着他清俊容颜,那双眼睛里含着波光粼粼的笑意,他白皙秀雅的指尖落在了她的额头,他替她抚过一丝碎发。她知道他喜爱她,从男人的角度来爱她,而她只为求生,便毫无愧疚之心地向他索求。
但其实,苏衾也给了方霭辰他想要的东西。
两人在宫中相处的时日多过数月,这期间苏衾因一时兴起与他同醉过。她的这具身子酒量不大不小,算不得有什么厉害,但方霭辰的酒量也不错,只是他喝酒以后就有一个小毛病——那就是他总会很容易被套出话来。
苏衾在喝得脸颊微红之时,笑眯眯问他:“崖香想要什么?朕能够给你什么作为回报?”
她知道或许对他而言,她对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