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很暖。赵熙只披着家常的睡袍,穿着软底的丝鞋,走路无声地进了里间。
水声轻缓。
垂帘后面,透着暖光,人影有几个。
她绕过屏风,里面的侍从都停手躬身见礼。
透过缭绕的水汽,赵熙看见她平日里清清淡淡的正君,裸着全身,双肩平展,腰线流畅,双腿笔直修长。他如瀑的长发,湿湿地披散,愈发趁得莹白的肌肤玉质般耀眼。
顾铭则听见声音,转过头,惊讶地挑起眉,“殿下?”他下意识抬目向她身后看,并没有人跟着,“您……?”
赵熙笑着穿过帷幔,走过来。几步路,打湿了她软罗鞋底。顾铭则赶紧伸手接住她,“地滑,您别摔了。”
赵熙也觉打滑,不敢再迈步,有侍从搬来椅子,她借着顾铭则手上的力,安全坐下。
侍从们上来。有的给她换木屐,有的捧过浴袍,要换下她沾湿裙摆的长裙。赵熙被众人围着,抬目看她的正君。
顾铭则正负手站在一旁,置身事外,并没有上来的意思。
不禁失笑。心道这一位相府公子的派头呀,惯被服侍的。
她心生捉狭,挥退众人。
侍从们躬身退散。
两人眼前清静起来。
顾铭则看着赵熙平伸着两手,一副等着服侍的样子,不禁挑了挑唇角。
“嗒嗒……”几声木屐响,一个暗影已经笼在眼前。
赵熙抬目,看到顾铭则已经站在眼前。高挑身形,离她很近,甚至有了压迫感。她歪头琢磨,以前怎么没发现他这么高大呢?赵熙正闪神,长裙已经被轻轻褪下。顾铭则抖开浴袍,双臂环绕到她背后,给她系带子。
赵熙只觉得这虚虚的怀抱,温暖极了。
恍然间,衣服已经换好,赵熙醒过神,抬头,顾铭则正含笑垂目看着她。
“殿下,臣侍也沐浴完了。”顾铭则声音低低的,因刚浴过,眼角,眉梢,都是水汽,润泽中含着几分慵懒。
“啊?”赵熙看得有些入神。
“我是说……”顾铭则无奈失笑,“我洗好了,接下来的事,得出去做……”
赵熙终于完全醒过神,笑着点头。
“还有多久能好?”看着顾铭则缓缓披上浴袍,松松地挽了带子,赵熙问。
皇家礼仪繁复,规矩众多。王子公主们即使出宫开府,规矩也完全承袭于宫里。
按规矩,侍寝之人,过午不食,于午后和黄昏两次诵经,清心养气。黄昏时沐浴,清洗肠胃,两次服药,皆是调理精气,温润的补药。之后要手录一份《礼则》,和内务司的记录一起留档。据说从字迹上,能看出侍寝之人是否心平气静。入卧房前,会由礼监司的太监负责对下身进行再一次的清洁,然后涂上好脂膏,亦有消毒有润滑双重成份。身后置玉势,深含于肠壁内甬道里。据说这是禀承了不泄元阳的养身之道。入卧房后,侍寝之人无论男女,皆裸身侍奉,为着不能暗藏不妥之物。
如果是男侍,则还有一番诫律。若是身份不高的小侍,偶尔被招幸,还需蒙双眼,用丝带反缚双手、双腿,由司礼监太监抬置床上。意思是床事皆由主上引导,预防毛手毛脚,乱摸乱看的不妥行为发生。
全过程,皆由礼监司的人督导。所以即使贵为驸马,纵使是前朝的男后,宠侍,也对礼监司忌惮三分。礼监司也成了后宫内宅,最有权力的部门。
对皇家主子来讲,这样的床事,毫无情趣可言。而对侍寝的一方,则清楚地昭示着身份的高下。凭你是什么清贵身份,在皇权面前,皆是奴下。
赵熙与历朝公主还是不同的。后宫里,她母妃一人独大。她自己在前朝行走,手握兵权,礼监司也不敢太刁难。但也因为公主的房中事,向来是宫中的贵妃娘娘亲自过问,赵熙也好,礼务司也好,也都很警醒。
顾铭则缓缓系上腰侧长带,“还得一个时辰吧。具礼,用药……”
赵熙牵顾铭则的手,因浴过,一向冰冷的手,变得很是温暖。赵熙握了握,低声道,“好,我等你。”
“好。”顾铭则垂目,眸光深深浅浅。
一个时辰后,终于躺到了床上。两人都有些累了,尤其顾铭则,他身上的伤还未好,被顶入玉势时,很是辛苦,疼出了一身冷汗。赵熙轻柔地骑坐在他小腹上,上下律动。
顾铭则唇轻轻浅浅地喘息。含着水汽的唇,被她亲吻得又红又润。赵熙垂目看他,眼光沉了又沉,又俯下身,辗转吻他。顾铭则微仰着下巴,迎上她。两人极尽缠绵。
赵熙喜欢在别院里的正君顾铭则。少了几分庄重,多了几分洒脱。神情也不再是清清淡淡,生动又随性。两人缠绵之时,顾铭则异常投入,两人还换了姿势和位置,顾铭则温柔又强势地吻她,给予她。
一场床事,彼此尽欢。
“明日,府中会来人,安排随侍春猎的事情。”赵熙看顾铭则累得要睡着了,在他耳边说。
顾铭则强撩起眼皮儿,“谁来?”
“就你。”赵熙轻笑。
顾铭则闭目没作声。半晌,养回了点精神,轻轻点了点头,“嗯,知道了。”
“阿泽伤没好,在府里养养。”赵熙还是解释了一句。又有些心虚。毕竟顾铭则也伤了。
顾铭则却未在意,只闭着眼睛又点点头。林泽父亲不日就会进京,总得让人家儿子清清爽爽出来相见,才好。养吧。
“那孩子的脉案记录,也让他们一并带给你看看,免你悬心。”赵熙爱他大气懂分寸,替他掖掖被子。
顾铭则眉梢动了动。
赵熙注意着他神色,俯到耳边轻声问,“阿则,你召那孩子回来,有何打算?”她其实不信顾铭则是为了退路。
顾铭则睁开眼睛,转过头面对她,“他才十七,能干什么?我本要他二十岁回京行冠礼的。”
“喔。”赵熙没料到这一层,挑眉。
顾铭则垂目,“其实,他来之前,宗山大比,他入了天阁甲字号头名。他师父宠他,给了他剑侍二十名,许他下山历练。他就跑来京城了。”
赵熙越加惊讶。十七岁入剑阁,还是头名。她虽不是江湖人,也知道宗山在江湖中的地位。能带二十名剑侍下山的人,历练几年,回山跑不了一个首座的位置。这顾夕年纪虽小,还真是来头不小呢。
“幸亏当时阿泽没真跟他动手。”赵熙感叹了一句。
顾铭则睁开眼睛瞅了她一眼,又闭上。
“怎么?”赵熙挑眉。
顾铭则翻过身去,“夕儿知分寸,不会在府中动手伤人。当时,他只不过是感受到了杀气,下意识出手抵御……”
赵熙看着顾铭则的后背,愣了下,失笑。谁说她的正君清清淡淡,在这件事上,还是表达出了适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