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景荣的脚步一顿。

面前的椅子上坐了个穿着蓝色志愿者服的学生，裤腿卷到膝盖，露出一片殷红的擦伤。

他面前蹲着个穿白大褂的小姑娘，长发盘起来，手里拿着镊子，仔细地把伤口里的细碎沙石挑拣出来。

手法很稳，基本没有碰到伤口。

差不多处理好，温锦用酒精棉片擦了擦镊子：“麻烦帮我拿一下那边医疗箱里的生理盐水。”

“好的。”旁边有个工作人员手忙脚乱地跑去找，看着一箱子瓶瓶罐罐有点懵，“……哪一个是生理盐水？”

“透明的，瓶身上贴了标签——”

温锦的话顿住。

一双骨节分明的手递过来一个玻璃瓶。

温锦愣了下，转头就看到林景荣朝自己抬了抬下巴：“还要什么吗？”

“碘伏和莫匹罗星软膏。”温锦眨眨眼，又报了两个药名，就蹲下继续洗伤口，“你怎么没去看开幕式？”

林景荣很快从药箱里找到两样东西递给温锦，又抽了几根竹签，拿镊子扯了些无菌棉卷成棉签，走过去蹲到温锦身边：“刚见完教练。”

“啊。”温锦指尖一紧，捏了下玻璃瓶，“那你要回国家队了？”

“还没。”林景荣说，“再等一段时间吧。”

温锦：“噢。”

指尖这才放松。

林景荣一扬眉：“舍不得我？”

温锦垂着眼：“你想象力挺丰富的。”

她用生理盐水冲洗完伤口，又喷了碘伏消毒，最后上了一层消炎药，嘱咐了几句，这才整理好药箱准备回医疗点。

林景荣跟在温锦身边，出了走道，外面开幕式的气氛很热烈，乐声极大，温锦侧了侧头，想要跟林景荣讲话：“那个……”

少年也就无比自然地微微俯身。

额前的碎发滑过眉骨，英俊的五官在眼前瞬间放大。

林景荣偏着脑袋，吐息温热：“你说。”

震耳的乐声仿佛从耳膜往里，一下一下敲在胸口，震动着心脏。

温锦语气有点飘：“你在这里等我一下，我去拿你的外套。”

林景荣点点头，把医疗箱递给温锦，顺手把一沓票塞进温锦白大褂的口袋里：“去吧。”

温锦隔着衣服布料摸了摸：“这什么？”

“别人送的几张纸。”林景荣漫不经心道，“你随便分给谁吧。”

“？”温锦歪了歪脑袋。

林景荣靠着墙，扬唇一笑：“箱子不重拎着不重？快去吧，我在这里等你。”

温锦没多问，就往医疗点走。

回去的时候，圆脸小姑娘靠过来：“处理好了？”

“嗯。”温锦把医疗箱放回去，“普通外伤，没什么大事。”

她绕到桌子后，找到放了林景荣外套的纸袋，想了想，又打开自己的包，抽出一本书放进去。

“四级题？”圆脸小姑娘好奇到，“你CET6都过了吧？拿四级书干什么？”

“帮人补课。”温锦抬了抬手里的东西，“帮我顶一下班，我去送个东西就回来。”

温锦转身往林景荣那边走。

刚刚穿过人流。

远远地，就能看见林景荣身边站了几个人。

场馆太吵，声音听得有些不真切。

温锦只看到有穿着国家队队服的人拉住另外一个少年：“尚学义，你少说两句。”

林景荣站在原地，眼神平淡。

“听说你要去参加B级赛了？”尚学义甩开来拉他那人的手，笑笑，“挺好的，虽然里面都是些歪瓜裂枣，但好歹有比赛能参加。”

旁边同队的人脸色就变得不太好看。

有人开口：“队长，他就这样，你别放在心上。

“什么队长。”尚学义说，“贺琪，现在你才是队长，你就忘了？”

贺琪看了林景荣一眼：“只是暂时的，林队，我们都在等你回来。”

林景荣没说话。

开幕式的乐声又大了些，后面温锦只能断断续续地听到一些对话，她看着尚学义往前走了两步，又说了几句。

几秒之后。

林景荣抬了抬眼。

温锦在嘈杂的乐声里，听到了独属少年的，清隽的声音响起，虽然被音乐声掩盖着，但温锦就是听清了。

“尚学义，你既然进了国家队，就应该了解。”

“当你为了一个扶冰的动作练到手指磨破，练到汗水把衣服浸透，练到梦里都在滑冰的时候，你就会知道，你口中的歪瓜裂枣，他们都是付诸了努力的。”

“——国家队的身份是荣耀，不是你看不起别人的炫耀资本。”

☆、本文首发晋江文学城

第三十八

场馆里的环境依旧很嘈杂。

乐声混着人声淹没了听觉，林景荣就背对着冰面, 站在不远处。

敛去了懒散和漫不经心。

眉梢扬着, 说出这话的时候，表情张扬又恣意, 语气却带了严肃。

其实温锦并不是很能听清林景荣究竟是以什么样的语气说出这段话的。

但她觉得。

一定是这样的。

严肃又认真。

林景荣这话说得重，旁边几个队员有心想要缓和一下气氛, 想了想, 又觉得尚学义说得确实过分，便没有出声。

最后还是贺琪出来圆了个场，说了些其他事情转移话题。

林景荣又恢复了之前散漫的样子, 偏了偏头。

正好看见站在这边的温锦。

小姑娘拎着个袋子, 没过来，只是远远的站着，不断被路过的人群挤来挤去。

林景荣皱了下眉, 直起身子跟贺琪他们打招呼：“先走了。”

贺琪还在试图挽回气氛, 听到林景荣说话，一下子没反应过来：“啊？哦, 好……”

林景荣就抬脚往温锦那边走。

还没走两步。

身后传来尚学义的声音：“就算你有伤，那也是你自己的事情，下午的表演赛我会用全力的。”

“我现在的一切都是我自己努力得来的, 我会跟教练证明我比你更有价值的！”

贺琪：“……”

宁快闭嘴吧。

尚学义这人贺琪不知道怎么形容。

贺琪在林景荣离队之后就被刘秋平指任为代理队长, 平时算是跟尚学义打交道比较多的人了，他不止一次发现尚学义平时训练的时候比谁都卖力，每天总是第一个进场馆, 最后一个离开。

虽然性格不算好，但跟同队的相处起来也是相安无事。

但就是不知道怎么的，跟林景荣有点不对盘。

短道速滑队里有面荣誉墙，里面挂着挺多速滑队拿回来的奖牌。

尚学义每天训练结束之后都要走过去，精准无误地找出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