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夫差……”
见裴婠神色急慌,萧惕又失笑不已,目光温澈道,“我知道,我知道你这药膏极好。”
裴婠看着萧惕的眸子,一时微怔,萧惕满眸信任,还有种说不出的温存,仿佛他和她认识多年,早已见识过她的医术一般。
马车仍在夜色中疾驰,裴婠的羞臊却散了大半,她又想到了戚同舟,便问,“今夜遇见的那位戚千户似是个厉害人物,他往后不会对付三叔吧?”
萧惕扬眉,“何以会有此念?”
裴婠理所当然道,“皇城司横行无忌,行事手段更是狠辣,三叔虽然入了金吾卫,可到底刚回京城,若他有心算计三叔,只怕防不胜防。”
萧惕眸色一深,“你这是在担心我?”
裴婠作难,说是也不是,说不是又的确是想提醒萧惕,只好真诚的道,“三叔救了我哥哥,此等大恩我们府上无以为报,只望三叔往后顺风顺水。”
萧惕听着这话只觉旧伤真要发作了,眸色几变才恢复平静道,“你且安心,他暂时没工夫对付我,那宋家二少爷可有再纠缠你?”
裴婠神思一下被转过来,摇头,“不曾,他本邀我看花灯,我没理,又邀了筠儿和三叔——”
萧惕听的身心舒泰,以长辈之姿道,“做的很对,你年纪小,不知人心险恶,纵然是你的表兄,但凡他唐突于你,也不可心软宽恕。”
裴婠被他这严肃凛然慑住,下意识就先点头应了,转念想到萧惕前面那句意味难明的话,她不禁又觉得哪里怪怪的……
裴婠狐疑的探究着萧惕,萧惕不由伸手在她发顶抚了一下,“你既叫我一声三叔,我便不能白担这名头,护你一二是应该的。”
裴婠吓得缩了缩脖子,她没忘记萧惕的手在梦里是拿刀杀人的……
此情此景诡异的令裴婠无所适从,可萧惕眼底的笑意却又真切,她只觉今夜萧惕笑的次数似乎太多了,他一笑,整个人便散发出和活阎王格外不同的桂树兰芝般的温柔俊逸。
马车速度忽而减慢,萧惕掀开车帘朝外一看,便见长乐候府已近在眼前,裴婠也看到了,当下大松一口气,等马车停稳,忙不迭的跳下了马车。
萧惕跟着下来道,“我便不送你进去了,那药膏——”
裴婠只想尽快消失,闻言忙道,“我让石竹给三叔送去!”
萧惕颔首,裴婠这才拢着斗篷快步进了府门,快转过影壁之时裴婠回头,只见萧惕仍然站在原地望着她,她心头莫名一悸,转过影壁的时候想,其实她也并非没救治过人,只不过,那是前世极其遥远的事了……
又站了一会儿萧惕才返身上马车,他的马车刚离开,侯府对面巷道之中走出两个人来,正是在东市寻人不见又返回等候的宋嘉彦和他的侍从檀书。
檀书伸长脖子张望着,“公子,送表小姐回来的不是裴世子……”
宋嘉彦满眸沉怒,他当然知道那人不是裴琰!
受伤的手腕至今仍在隐痛,他看的清楚,送裴婠回来的,分明就是国公府那个刚迎回府的萧三爷!
宋嘉彦冷笑一声,他和裴婠算得上青梅竹马,可他用了十年都没让裴婠对他倾心,他萧惕一个后来的来路不正的私生子,凭什么就敢肖想裴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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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撞怀
裴婠梳洗完毕换过裙裳才缓过神来,大半个时辰之后,裴琰姗姗回府。
一进兰泽院裴琰便问,“你和含章怎么忽然就走了?我们好容易挤到春风楼,你们却走了,我和
萧筠实在无趣,我又将她送回国公府才回来。”
裴婠只好找借口搪塞过去,裴琰也不以为意,临走之时道,“也就是含章,若是旁人送你回来我还真不放心。”说完才回竹风院去歇着了。
此刻已过子时,凉夜幽静,裴婠躺下却睡不着。
秋夕佳节,本是赏灯同游,有情人相会的日子,可她今夜却如此荒唐,想到最私密羞臊的女儿家事暴露在萧惕面前,裴婠面上微热又起。
随之,萧惕的温柔妥帖,便如石子入湖似的在她心头滑开隐秘的涟漪。
看多了真的萧惕,梦里那嗜血罗刹一般的人便没有那般可怖,裴婠暗暗的想,今夜这事,便是自家哥哥撞见,只怕都不及萧惕周全。
明明可以这样君子如玉的人,前世为何成了那罪大恶极的奸佞?
在朝为官,若无手段算计自然不可,可前世的萧惕却已行事狠辣到了被天下人口诛笔伐的地步,快要入梦之时,裴婠私心的想,萧惕的本性根本不坏,前世之所以变成那般,一定都是那皇城司督主贺万玄的错!
秋夕节一过,天气果然转凉,裴婠身上不适,又在院中养着没怎么走动,三日后的过午时分,裴琰忽而一脸兴奋的走了进来,“婠婠,你一定想不到!”
裴婠微讶道,“什么我想不到?”
裴琰双眸发亮的问,“你还记得我们那夜遇见的戚千户吧?”
裴婠心头咯噔一下,她如何不记得!
“当然记得,戚千户怎么了?”
裴琰笑道,“那日戚同舟不是大言不惭的说金吾卫根本争不过皇城司吗?可就在今日早朝上,陛下下令,让金吾卫岳指挥使赴青州查乱民案!”
裴琰激动的挥了一下拳头,“这简直是狠狠打了皇城司的脸!真是太解气了!改日碰见戚同舟,我看他还有什么脸面狂妄自大!”
裴婠听的惊讶万分,不怪裴琰如此高兴,这事她也不曾想到,这世上没有人比她更了解皇城司的厉害,前世裴琰战死后,青州这场战事打了一整个秋天,到了隆冬才被平定,之后由皇长子厉王主理,再协同皇城司一起查办。
裴婠忙道,“如此,皇城司会甘心吗?”
裴琰哼一声,“不甘心也要甘心了,陛下的圣旨已下,难道他们还敢抗旨吗?何况这次陛下还令雍王殿下协同查办,皇城司只能咽下这口黄连。”
“雍王?”裴婠双眸微睁,心底又惊讶一番。
建安帝虽然还未册立太子,可皇长子厉王李赫乃是皇后所出,站着嫡长的名头,素日也十分得建安帝宠爱,前世在她嫁给宋嘉彦两年之后,厉王被立为了太子。
而雍王李珣母妃只是嫔位,前世在她死时雍王也只是个闲散王爷,相比之下,贵妃所出的齐王,地位也在雍王之上。
裴琰笑道,“是啊,这次青州平乱,雍王殿下立下大功,已经今非昔比了。”
裴婠明白过来,片刻后,她低低的问,“那首功仍是三叔吧?”
裴琰失笑,“自然是啊!是他杀了那谋反主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