嫡长兄跟前颇为恭敬,见宋嘉泓脚步虚浮便上前来扶。
宋嘉泓苦笑,“还是不争气,出了一趟门就乏的厉害。”
宋嘉彦笑问道,“如何?那边侯府可要过来?婠婠和裴琰都来吗?”
“都来,婠婠的身体大好了,自不会缺席。”
宋嘉彦的眸色微变,“今日见到婠婠了?”
宋嘉泓不以为意,“见到了,还一起用了午膳,瞧她病了一场,性子倒是温和了许多,不似往日那般喜爱笑闹了。”说着,宋嘉泓眼底笑意一柔,“还知道照顾人了,午膳时和婶婶一起布菜添茶,像模像样的。”
宋嘉彦将宋嘉泓送到院门口,一转身面色便阴沉了下来。
裴婠对所有人都没变,唯独对他冷若冰霜!
咬了咬牙,宋嘉彦一转身朝着柳氏的院落走去,不能等了,有些谋算,他要一早落定了才行。
……
虽定了要去寿宴,却也还有几日,贺礼自有元氏操持,裴婠给萧惕的药膏已经做好,唯一要费心的便是给萧惕的信——
有了前一封信的铺垫,裴婠再写信之时便想到什么说什么,第三封信足足写了两页,不自觉的,连要去姑祖母寿宴的事也一并说了。
等到了写第四封信之时,甚至连裴琰练剑扭伤了脚也写了进去。
夕阳西下,余晖漫天,裴婠带着辛夷去侧门送第四封信的时候,从来身无长物而来的空青手中却多了个小小的紫檀木盒子。
空青恭敬的行礼,然后道,“这是公子叫人快马送回来的,说是给您的礼。”
裴婠一讶,怎还给她礼物?
想到裴琰每每外出也会给她带礼物,裴婠犹豫一瞬倒也接了。
回兰泽院的路上,裴婠心跳的便有些快,手中木盒精致小巧,可在她手里,却有些隐秘的烫手,路上亦不敢走府中主道了,竟是沿着小径回了兰泽院。
一回院子,裴婠便将这紫檀木盒打了开,盒子一开,一抹温润的光芒露了出来,裴婠定睛一看,却见木盒绸垫之上躺着的,竟然是一块通体血红的玉玦。
裴婠将玉玦拿起,顿觉触手生温,这竟是一块浑然天成的上品血玉!
血玉莹润,还雕刻着小景,裴婠仔细一看,竟是星月流光、银汉鹊桥之景。
心底漏跳了一拍,裴婠没想到萧惕会送她如此好物,而上面雕刻的小景,更是用足了心思,这不就是前几日她给他写的信吗——
玉质玲珑润透,光晕流转,如同天上河汉落入了一汪胭脂血色,裴婠翻来覆去的看,喜欢二字明明白白的写在了脸上,她出身簪缨之族,此等血玉虽然难得,却也不是没有见过,可萧惕送的这块血玉用了十足的心思,便格外的惹人怜爱。
裴婠正欢喜,眼风忽而扫见盒内竟放着张信笺。
她心头一动,萧惕给她回信了?
既有去信,便该有回信,可萧惕只说让她报安好,却没说会给她回信,因此她并未报希望,可没想到萧惕不仅给了她礼物,还写了回信!
裴婠拿起信笺,却见雪白的桃花笺上,只笔力遒劲的写了八个字。
婠婠乖巧,以兹嘉奖。
裴婠先是一愣,继而微恼,她第一封信再言辞匮乏也凑了数十字,他萧惕竟然只回了八个字!再一看,裴婠的目光停在了“婠婠”二字上,不知怎的,耳朵尖竟热了起来。
婠婠……婠婠……
他凭什么就叫她闺名了!
……
裴婠恼怒的很,面上却不可抑制的微热,而那玉玦实在让她喜欢,她将那信笺往盒中一放,盖子一合,再不去看那力透纸背的八个字,只抱着玉玦把玩研究,摩挲了半晌,裴婠发现,这竟是一块腰坠儿,坠子上的丝绦正是系在腰间的。
裴婠想着上次萧惕撞见她碎玉,只觉有些巧,竟都是腰坠儿。
这玉玦让裴婠心情愉悦了一夜,第二日一早要去赴宴,她本想将这腰坠儿挂上,可想着血玉乃是稀罕物,为了不打眼,到底没戴。
用过早膳,裴婠一家人上了马车,直奔广安候府。
广安候府距离长乐候府并不远,两柱香的时辰之后,马车便到了广安候府门前。
马车刚停下,裴婠便听见了外面热闹的嘈杂声。
待下了马车一看,只见今日的广安候府来客盈门,而更盛大的却是广安候府门口,顺着左右街道搭建起来的粥棚,裴婠惊道,“怎么今日还在施粥?”
元氏笑道,“你姑祖母本不愿大肆办寿宴,可侯爷不愿意,你姑祖母便说,既要造业障,便得行善将业障消了才好,青州战乱,文州也在闹旱灾,这些日子京中进来了许多流民,这些粥棚,便是布施给那些流民的。”
元氏话音刚落,裴婠竟看到两个着袈裟的僧人从一辆马车上下了来,她还没问,元氏已道,“那是宝相寺的慧能大师,是侯爷请来给你姑祖母讲经的。”
裴老夫人信佛,年纪越大,便更是笃信,过生辰什么金银玉石珍奇宝物也不收,请高僧讲佛才是投其所好,裴婠点点头明白过来,见左右粥棚聚集的人越来越多,便扶着元氏准备进府,站在府门口迎客的宋嘉泓也迎了上来。
裴婠扶着元氏一边步上阶梯,一边去看粥棚前的热闹,因是裴老夫人生辰施粥,是以还有许多身量不高的小娃娃并老者妇孺也来领粥,裴婠回想着前世裴老夫人最后几年的光景,正兀自唏嘘,可忽然,她的目光钉在了那热闹的人群之中。
在攒动的人潮中,一个衣衫褴褛手拿蒲扇的癞头和尚颇为引人注目,虽然离得远,可裴婠还是一眼看了出来,那癞头和尚不是别人,正是前世指着宋嘉彦送的玉坠儿,说宋嘉彦是她金玉良人的游僧!
裴婠整个人如遭雷击般的僵住!
前世她是在宝相寺遇到的此人,可如今,他怎会出现在广安候府?!
第18章 凶吉
“婠婠,你怎么了?”
察觉到裴婠僵站住,元氏关切的问。
裴婠忙收回目光,强扯出一丝笑来,“没什么,看着好热闹。”
元氏失笑不语,宋嘉泓也迎到了跟前,一行人被迎入侯府,裴婠进门之前回头,那癞头和尚挤在人潮之中,竟也要领粥。
裴婠惊疑不定,直到入了正堂,看到了裴老夫人,都未曾缓过神来。
裴老夫人多日不见裴婠,又知她早前落了湖,不由拉着裴婠的手问长问短,看着面前一脸慈爱的姑祖母,裴婠强作镇定才没露出破绽。
裴老夫人一袭绛紫华裳,虽两鬓微霜,却精神矍铄,裴婠来之前,正在和堂中数位公侯夫人说话,裴婠一来,便硬是拉着裴婠坐在自己身边,如何也不放裴婠走了。广安候宋伯庸和夫人明氏站在一旁,一个和裴琰说着青州战事,一个和元氏低声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