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毛衣和劣质黑色丝袜。
她身后的中年男人露出黄牙,“你们这儿的?”
“打什么主意呢,那是我们老板幺儿。”
走到底楼,墙上挂钟时针指向三点,厅里坐满了人,暖气混合着浓重的烟味,麻将洗牌和客人说笑的声音不绝于耳。
李琊站在最后一步台阶上,四下张望。她顶着蓬松的黑色短碎发,深深眉骨和收紧的颧弓显出东欧基因,身上的棉衣于她过于宽松,下摆刚刚遮过大腿,露出纤细的小腿,似是肌肤苍白的漂亮男孩。
有人瞧见她,同对面的女人说:“兰姐,你幺儿来了。”
李铃兰回头看去,“大下午睡觉,喊都喊不醒。”
“小姑,阁楼的暖气坏了。”李琊走到她身边,从放茶水的架子上拿起烟盒,抽出一支烟。
“起来就抽烟。”李铃兰往她手上拍了一下,“跟我说做什么?你打电话让师傅来修。”
“我就要抽。”她说罢拿着烟就往吧台走。细细看去,她那有棱有角的唇峰和微微往里收的下巴,同李铃兰颇为相似。
牌桌上的人说:“都说女大十八变,兰姐,你们女儿越长越漂亮了,那什么混血就是不一样。”
一人惊诧,“混血啊,哪里的混血?”
“俄罗斯人,是吧,兰姐?”
李铃兰笑笑,打出一张牌,“她妈妈是俄罗斯人。”
那人又说:“不得了!都说俄罗斯女人最好看,山茶妹妹长大了还得了。”
另一人说:“我之前还以为是你的女儿,她跟你长得还挺像的。”
李铃兰掸了掸手上的烟,“你这话说的,可不就是我的女儿。”
剩下半圈打完,她起身给等候的人让位,招呼服务生过来添茶。
等李铃兰往吧台去了,牌桌上的人讲起闲话,“到底是不是她的女儿?怎么从来没看到过她妈老汉。”
“真不是兰姐的小孩儿,是她大哥的。妹妹也是造孽,从小就没得爹妈。兰姐也是心肠好,一个人把小孩儿拉扯大,现
在四十了都没结婚。”
这人坏笑道:“意思是我们还有机会。”
旁边的女人哼笑,“有什么机会?对面大饭店老板是她相好。”
“不是吧,老唐不是有老婆吗?好像儿子都二十几了。”
另一人说:“在别人的场子莫说这些,打牌打牌。”
八卦是繁殖得最快的病毒,李铃兰对此免疫,她就早就习惯了被人议论,即便听见也当做没听见。来即是客,她没道理得罪客人。
李铃兰将半截手臂搭在吧台上,“师傅说什么时候来?”
李琊把听筒放回座机,“明天来,他在大坪帮别人修电视,赶不过来。”
“那怎么行,你晚上怎么睡?”
“多盖一床被子啰。”
李铃兰点头,“那你现在跟我去趟保险公司。”
“去保险公司干什么?”
“还能干什么,买保险。”
李琊疑惑,“什么保险?”
“有个项目我觉得还不错。我买一份,也给你买个保险。”
“你不知道保险都是骗人的吗?再说,我也不需要。”
“什么骗不骗人,是大公司的正规保险。”
“多少钱啊?”
“一共二十来万。”
李琊从椅子上跳起来,“什么保险这么贵?”
“几百万的保险都有,有什么奇怪的。”
“你这是被骗了吧……”李琊狐疑地看着她。
“你傻啊,到期了这笔钱是可以退回来的。”李铃兰顿了顿,似乎想起什么来,微微一笑,“亏得我前两天车子抛锚,遇见了小叶,才想到这回事。”
李琊做了个暂停的手势,“等等,什么抛锚,什么小叶?”
“当时我在高架上,手机又没电了,叫天天不应,还好小叶从那儿过路,帮我叫来拖车,又一路陪我把事情办完。”
“然后你知道他是卖保险的,为了答谢他就答应卖保险?”
“也不是答谢不答谢,我看他心地善良,人又长得好看,仪表堂堂,以为是个低调的小开,就多问了两句。这事儿我已经谈好了。”
“那卖保险的话也能信?你被骗了吧。”
“人家犯得着骗我?我这辈子就只被你这个小骗子缠住了。”李铃兰捏了捏她的脸蛋,“你以为我想花这么多钱,还不是为了你。”
李琊拂开她的手,“我不去。”
“你不去谁来签字?”
“你帮我签了不就得了。”
“你已经成年,我怎么能替你签字。”李铃兰见她态度坚决,“那这样,晚上我叫小叶一起吃饭,你过来把字签了。”
李琊敷衍应下,重新坐回椅子上,把腿大喇喇翘在吧台上。
李铃兰叹气,“女孩家家的,总跟个小男孩似的。”
*
傍晚,李铃兰走进饭店,一袭裹身黑色连衣裙,轻薄蕾丝半掩着酥-胸,身姿婀娜,引来男男女女的复杂目光。
李琊跟在她身后,无法避开这些视线,只好挽着她走快些。
两人在包厢坐定,李琊说:“小姑,你能不能别这么招摇?”
李铃兰瞧她一眼,“什么意思?”
“就是,不要穿这么紧的裙子,不要擦这么艳的口红。”
李铃兰笑笑,“山茶,总有一天你会明白,性感就是女人的武器,那是多少人想要都没有的。”
“噢。”她扯了扯嘴角,“卖保
险的什么时候来?”
“小叶啊,刚给我打了电话,这会儿快到了吧。”
“我倒要看看这个骗子有多仪表堂堂。”
不多时,服务生推开包厢门,一道身影走近。
“骗子来了。”李琊抬眸,对上一双深褐色的眼睛。
这哪儿只是仪表堂堂?男人利落板寸下一张俊朗脸庞,土到掉渣的西装似大牌当季新款,服服帖帖熨在他身上。难怪李铃兰入迷,这样的人,只怕视财如命的人都愿为他散尽千金。
“骗子?”叶钊抬起眉梢,轻笑道。
李琊咳嗽起来,李铃兰抚着她的背,同他说:“小孩跟我讲笑话呢。快坐。”
叶钊在李铃兰旁边落座,“兰姐,您侄女?”
李琊笑笑,一副纯良无害的样子,“不会下一句话就是‘你是混血’吧?”
叶钊也笑,微微眯起眼,像只大猫,“你是混血?”
李琊斜睨他一眼,“小姑,你看,这些人说辞都一样。”
李铃兰赔笑,“怎么说话的,叫叶叔叔好。”
“他保准还不乐意我叫叔叔呢,这么年轻,有三十吗?”
叶钊仿佛听不懂她话里的明朝暗讽,好脾气地说:“今年三十二。”
李琊撇嘴,“也就大我一轮嘛。叶叔叔好啰。”
“李小姐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