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无法固定,就把眼镜推了上去——这下二氧化碳也不多了,因为有一半人在勇士露出脸的那一瞬,停止了呼吸。
“看来有些爱学习的好学生想让我给你们上课。”勇士动了动形状优美的唇,不轻不重地说到。大家都知道,他只是勾起嘴角,并没有笑,他的眼睛是弯下来了,但不代表他情绪很好,他的脸使人移不开眼,但无人敢靠近——他的眼眸很黑很深,像一名离世很远的观星者,只望见宇宙。
他是眉目含情的冷血动物。
“这种学习精神让我很感动,”他扫了在场所有的木头人一眼,双臂撑开:“所以,本学期,你们这门课就全权归我了。而为了答谢你们这份好学心,我将会对你们的学分,负责到底。”
应该是噩耗,可是大部分学生的脸上现出了喜色。
“老、老师,”第一排有个女生颤颤巍巍举手道:“您……您贵姓?”
“我姓甘。”他转身,在黑板上写了自己的名字,再回头,喜色如火种般燎了整座小礼堂,人群如一锅熟粥,发出噗噗的声音,喜色烧得旺旺的,热粥翻滚着沸腾着,碰撞出兴奋的议论,有讶异、有怀疑、有欣喜、有嘲讽、各种神情,各种声音。
“真的是他!”
“不是说他被那个了吗!”
“流氓头子把他放出来了?不对,他三年前就来了!”
“所以老铁果然跟流氓头子有关系……少惹为妙。”
“果真平民惹?现在出山是要来一发王子复仇记?嘿嘿嘿。”
“我说,重点难道不是——这家伙也太帅了吧我的妈!”
“如果真的是本人,那么重点难道不是他跟你我一样大而他是老师我们是学生吗?”
“你们真是的,只要是关于这位的,有什么不是重点吗?!”
这些人,要么面露严肃,正襟危坐;要么互相小声嘀咕,看着讲台的视线变得意味深长;要么你戳我一下,我戳你一下,相视一笑,朝着讲台方向露出慈爱的微笑。
种种奇观,不禁使甘栾怀疑,他刚刚不是拿粉笔写了个名字,而是拿粉笔跳了个舞。
“那个,老师,您这样还看得清楚吗?”不知哪里冒出来的声音,有些闷闷的,大家找来找去,没寻出声音来源。
“平光镜而已。”甘栾摘下眼镜,从口袋里掏出一根发绳,给他的长刘海扎了个朝后的小揪揪——还是这样习惯点——手法娴熟,态度慵懒,侠痞之气浩然如风,吹得人产生错觉:这不是课堂,是江湖——全场观众目瞪口呆,纷纷弯腰捡下巴。
下巴珍贵,一天掉一次足矣,而地狱班班长今天走邪运,不得不掉了两次。
江途风第二个下巴掉给了他们班的复学仔。
自我介绍及点名闹剧谢幕后,严格如甘老师,第一堂课就布置了课堂小测,众人正抓耳挠腮在纸上耕耘,某人电话响了。江途风没当回事,甚至凉飕飕地想到:品味不错,还是钢琴曲呢,就怕手机命不长矣。按理说低调保小命,这个时候应该立马掐了电话然后向老师说对不起,解释解释,还能活命。这电话主不仅不识相,还变本加厉:他接电话啦!还很大声!
“喂,哥?呃……是的,我在上课。”尾音翘翘的,令人想到弯弯上翘的猫尾巴。是一种猫性很浓的鼻音。
你还知道你在上课啊!抬头的江途风内心咆哮:不对,这个口罩,这套衣服,这个侧影!还有这头耀眼的渐!变!发!这不是咱班的复学仔吗!为什么!这个消失了一周的家伙!还没来咱班报到!就出现在大课上了啊啊啊喂!
江途风捡下巴去了,再起身时,他们班不羁放纵的复学仔正在给冷脸甘老师递手机:“老师,我哥请你接电话。”
你是外星人吗!江途风化身江途疯,在崩溃边缘不停地抓头发。你上课不关铃声就算了,大声接电话也算了,你还要明显生气的老师跟你一起接电话,你是怕这些骚操作不够作死自己吗?
这是江途风第一次意识到“复学仔有毒”这件事,一个在以后的日子里,不断鞭打他的,可怕事实。
铃声响的时候,甘栾福至心灵,一眼就抓到那颗渐变头,看着那家伙自在地掏手机接电话,然后瞪大眼到处找他。甘栾上了几层阶梯,直接站到那颗渐变头面前,准备没收手机,然而这货自己把手机递过来了:“老师,我哥请你接电话。”
怎么感觉接不接过来都很没面子!虽然甘栾内心在咆哮,但面上端得严肃,可以看到不少人都吓得瑟瑟发抖——除了那颗狂妄的渐变头。突然很想扯下这渐变头的死兔子口罩,然后永远记住这家伙的脸,记一辈子,纪城无情第一人并且记仇第一深的甘栾如此想到。
通话计时仍跳动着,甘栾的视线从手机上挪开,冷冷道:“我就当你自动上交了。”他决定接了手机就没收,再转交给这皮孩的班导处理——谁会真的接这个电话啊!莫名其妙!有病才接!
只是——只是叶靖的声音从话筒里传了过来:“甘栾,是我。”
很想克制,但下意识就把听筒提到耳边了:“嗯。”
众人:“诶——?”
“安静。”甘栾深深看了一眼几乎看不到脸的渐变头,扫过那货的兔子口罩时,还嫌弃地“啧”了一声,最后,他巡视一周,用视线杀灭噪音,转身往下走,“你说。”
“你猜我想说什么。”
甘栾深吸一口气,捏了捏鼻梁:“……”你叶靖永远是你叶靖……甘栾想:我要是能修超能力,第一个就要学隔空杀人。
他对电话说你等一等,然后告诉渐变头:“下课后,请你把所有人的答题纸都收齐,再交到我办公室。我跟……”他卡了一下,又扬扬手机:“……要聊一聊,到时你再顺便拿走你的手机。”说着不理任何,出了门。
甘栾今天教课的地方是巴洛克风格的小礼堂,乳白色墙面配黄金描边的富丽花纹,一直延伸到拱形顶,二层高的廊柱每米一隔,直通穹顶,阳光透过高大的拱形窗斜斜注入,照得黑白地砖像浸在水里。空无一人的长廊、断断续续的阳光、细微可辨的尘埃、光滑如水的地砖、黑白的无限延伸、脚步声、隐约的回声,它们交织与共鸣,奏出令人穿越的迷魂曲。
这走廊又高又深又扭曲,各种岔口楼梯看着都差不多,花里胡哨的,迷了人眼,甘栾走着走着发现不知道拐到哪里去了,也回不了头,于是随便找个有树荫的窗台坐了,干正事:打电话。
“行了,你有什么事。”
“嗯……”叶靖想了想,“我这里有个故事,由你选择听或者不听。”
“如果你没有别的事,”有点闷,甘栾起身把一排的窗都推开了,凉风吹进来,携着草木香,和稀碎的日光一起,渐绿渐白,融为一抹帘幕,在其中,如同枝叶生长般,清新的藤蔓绕了满身。“我就挂了。”他情愿干坐着、在这里吹凉风,也不想跟神经病通话。
“你还好吗?”
“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