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掉。
温良初带来的研究员比这位神奇老哥本人要稍有人情味些,上前来试图安抚他的情绪。温良久说了句“你们先忙”就退出了会议室。
不想回家,也不想跟任何人交谈,他绕开人群独自躲了起来。
夜渐渐深了。
温良久想,幸亏他只跟柏里说了“你先玩”,没说“等我回来”。
因为他自己就最不耐烦“等”这个字。以前跟朋友出去厮混,约定好的时间,迟到个一分半分钟的都要发脾气。
下游戏的时候只差去交任务,十分钟就能搞定。这会儿柏里应该早就结束游戏了。
第一名吧?有他这么个超级剧透作弊器在,不拿第一也太对不起他带着走捷径的良苦用心了。
应该玩得很开心吧?兴奋到飙脏话的样子也很可爱。
温良久兀自笑出声,低头在袖子上蹭掉满额闷热的汗。
这会儿他应该已经睡了。
跑出来的时候除了手机什么都没带。睡衣上连个口袋都没有,温良久把抓得汗津津的手机放在身边的地上,自己坐在台阶上靠墙抱膝,试图清空脑内缓存,把当下的处境捋顺思路。
现在应该,先……
应该干什么?
柏里的影子刚一消失,脑子就又开始昏沉,晕眩得想吐。像是这会儿只有想他,才能好受一点。
温良久抬手往脑壳上敲了两下,叹着气下楼找地方买烟。
回来时会议室里的灯光已经暗了。温良初交代过他可以整晚待在这,值班的小护士见了他也只是怯怯地露出个职业微笑,然后迅速转开了目光。
他也懒得再装成往日里来时温和良善的模样。往病房里看了一眼,终究没有进去,又回到刚才的楼道里,在台阶上坐下把烟点着,看着火光晃了会儿神。
想说点什么,可是身边并没有人。刚刚才表现得像个暴力分子,这时候再自言自语大概会被当成神经病赶出去。
万一今晚她就醒了呢?
温良久很快对指尖的烟火失去了兴趣。闭上眼,把头重新埋进臂弯里蹲成一团。
约莫一支烟快要烧完的时间过去,有脚步声靠近了。
……神奇老哥怎么还没走?
他本来打算起身把烟处理掉。听见声音反而懒得动,继续蹲在角落装死。
脚步声很轻,很快在身边停下了。温良久抗拒得不行,把头埋得又更低了些。
谁都不想见,谁都别理我。
不知道这人停在干什么。他耐着性子等脚步声再响,远离,然后消失。等了半天都没等到,反倒是指尖碰到一点点冰凉的皮肤。
温良久无名火气,想也不想地挥手打开。
“都说了别他妈碰我!”
烟头脱手飞了出去。
温良久猛地抬头,怔住了。
黑夜里,他跟一双异色的眼睛对视,彼此都从对方眼中看到怔忪和意外。
再回神时,看见柏里小跑两步过去把烟头捡了起来。
“……你怎么来这儿了?”
积累了整晚的阴郁在看清楚面前的人是谁之后烟消云散,甚至有几分转化成心虚,强行给自己解释了一句,“我没抽,它自己烧完的。”
柏里从随身带来的纸袋里抽出张湿巾,把熄灭的烟头包起来准备丢垃圾桶,“医院里禁烟。”
“……我知道。”
温良久说,“我是初犯。下回肯定不这样了。”
他的态度切换得流畅自然。乖顺到不可思议,跟一个小时前判若两人。
“好。”
柏里又在纸袋里翻翻找找,拿出什么东西给奖励似的塞在他手里,“给。”
楼道里光线昏暗。但只凭形状的触感,温良久也把手里的东西很快地认了出来,“上次买的汽水糖?”
“嗯。”
柏里又从袋子里掏出两颗来。只剩这么点了,本来打算给自己留一颗吃的,但不知怎的全都塞给他,“给你。”
“怎么把你哆啦A梦的口袋也带出来了。”
温良久看他不停地从袋子里往外拿东西,忍不住笑了起来。把这两颗糖捏在手心里,没有打算吃的意思。
柏里看了看他,又抽出张湿巾递过去,“给。”
刚才在楼梯口站了好一会儿,其实离得很近。但温良久蹲成一团,双手抱膝把脸埋在臂弯里耍自闭,情绪紊乱得根本分不出心思来注意周围的动静。
出门太匆忙,他还穿着家居拖鞋,长长的卫衣袖子遮过了手指。不把烟头拿下来,这会儿都要烧着袖子了。
跟何戟说的一样,在家里是个冬天穿短袖,夏天穿长袖的神经病。
想到这,柏里说,“是何戟师兄,带我来的。”
在家时穿着长袖卫衣把房间温度调得很低,来医院后捂了厚厚的一层汗,顺着脖子把前襟都浸湿了。
温良久早就热到不行却没伸手去接。握着糖心情过分美丽,得寸进尺地把脸往前伸了伸。
柏里没看明白什么意思,按自己的理解把湿巾啪地一声贴在他额头上。
“……”
温良久习以为常地笑起来,按着湿巾胡乱擦了擦脸,“何戟人呢?”
“何师兄先,回学校了。”
“那你呢?”
“他让我留下,陪陪你。”
“他让你留下你才留下的?”
温良久笑意淡了些,把湿巾揉成一团,“你什么时候那么听他话了。”
“不是。”
柏里摇头。停顿片刻,终于还是说了实话,“我自己,想来的。”
完全是凭着无法解释的冲动,他在门禁前最后几分钟从宿舍里跑了出来。
跟何戟抵达医院之后,还因为非家属身份被挡在了病房外,把整层楼都走完才在楼梯口发现蹲成一团的自闭儿童。
何戟把拎了一路的纸袋推过来,什么也没说,拍了拍他肩膀就转身走了。
直到被独自留下,他才突然清醒过来,站在原地进退两难。
什么时候起,他开始插手别人的事到这种程度了?
心里惊疑不定,但也没有太多可以思考的余地。看见平日里不可一世的人这会儿却在可怜兮兮地蹲墙角,再想想慕羡说过的话,就不再犹豫,打算过来看看情况。
其实何戟没有交待任何事,他也本来应该放下袋子就离开的。可一看见温良久抬头,不知怎地就想要留下来。
他看起来很疲惫。明明是静止地蹲在地上,却沉重得好像整个人都在下坠。
不走了。
柏里想,如果面前的人是羡羡的话,自己也会这么做的。
“这还差不多。”
蹲太久腿都要麻了。温良久心情再度美丽,索性在地上坐下,“有没有给我带衣服?”
“有。”
他正继续往袋子里摸。手指正好碰到何戟准备的T恤,闻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