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苞躺在他的手心,他轻轻抬起,那花苞在风中飘忽而起,簇尔消失,发出细小的嘭的声响。
古老的山脉深处。
有人突然停住了脚步。
一朵花苞落在布满铠甲的手臂上。
古老繁复的魔文围绕着镂刻的巨龙,贝拉米亚斯的纹章环绕银色重甲,骑士长食指间,花苞被碾碎,点点微小的光芒散开,带来游侠的消息。
将巨盾砸进地面,长剑横亘胸前,骑士长垂眸,汹涌的火元素之力荡开。
“第七骑士团返程,特里城。”
而寂静山脉的深处,古老的生物,突然睁开了猩红色的竖瞳。
那是一种带着铁锈腥味的液体,淅淅沥沥,滴落在脸颊上,湿润的斗篷贴在皮肤上,冰凉凉的,阻断人的呼吸。男人胸膛里感受不到跳动的声音,衰败残破的身躯散发出比这片废墟更加腐朽的味道。
女孩儿坐在一块倾塌的石柱上,小腿荡来荡去。
巴塞洛缪支撑起身体。任务面板的颜色终于点亮,他感受着身体内逐渐恢复的元素之力,风呼啸而过,那是由风系元素之力凝聚成的乱流,他伸出手,枯瘦若白骨,苍白的手指上所剩无尽附着的皮肤被乱流割出几道血痕,而却在男人体内疯狂运转的元素之力下迅速恢复。
一声细微的声响,女孩儿与男人同样苍白的面容上突得渗出残酷的笑意,她将头转向一个诡异的角度,像一片羽毛轻飘飘落下,隐入神庙黑暗的碎石堆深处。
特里城的雨水是这片荒芜土地上游荡的魔鬼。
蕾姆河的河水被带向空中,在强烈的日光下蒸发复而坠落,随着飘忽不定的风滴落在任何一个脆弱生物的皮肤上,留下一道灼烧的痕迹,随着血液,在身体里扩散。慢慢地,远处的一切,城市的火光,身体的温度都将离你而去,你安静地倒下,在荒芜平原的一角,不会有人发现你,因为逡巡的野兽会在最短时间内争抢者撕裂蕾姆河的馈赠,包括坚硬的骨骼。
艾德的手指在往下滴血,铁棍上的红色砂布已经被腐蚀地只剩一点,可怜地挂在上面,他只好撑起防护,苍绿色的光芒流转,竭力弥补木系元素凝聚成防护魔咒上的任何一个漏洞。
冰凉的鳞片蹭过他的脚尖。
堆叠的尸体围成一片,巨大的暗影在河岸稀疏的植物遮掩下游荡,伴随着鳞片与沙砾摩擦的声音,嘶嘶的声音像女妖的狞笑。任何一点点微弱的气息都被细心地捕捉,即便在地底深处。
男人紧了紧兜帽,因为元素之力的消耗,唇色苍白,他安静地踏过一片狼藉的血污,眸中闪过悲怜,然而此刻,他漫步越过这片悲凉的土地,如同一位身处贵族藏书阁的绅士,在一排排珍贵典籍间穿行。
“麦尔斯,停下吧。”
那道巨大的暗影盘起身体,挣扎着缩小扭曲。
他们眼前出现一片废墟。
这里,再也没有任何生物敢于踏足。
艾德·奥杜三世。
如果他脑海中模糊久远的记忆没有出错,在重生前,他原本只是一位普通人,一个籍籍无名的生物学家。
作为光明教廷大主教之一最得意的学生,他游离大陆,荒原异土,冰原死地,他见过艾斯凡都因河谷的矮人,建造出直插地底被宝石黄金照亮的巨大地下城堡,他遇到过荒原游荡的亡灵,灵魂空洞破损死寂之地尽是亡者引诱的低语,他误入森林深处,有造物神的宠儿从树冠一跃而下,及膝长发灿若鎏金,而无尽生命中瞳眸沉寂如万物安静生长。
但他从未见过这样的造物。
远处特里城的夜里灯火通明,血红色的灯光透过拥挤的房屋照亮暗紫色的天穹,有羽翼漆黑瘦长仿若枯骨的尖喙鸟聚集于王城塔顶。
而这一处是黑暗的。
绝不曾被光明赞美过的造物坐在一片废墟上,蜷曲佝偻的身形被破烂的罩袍盖住,未能遮盖处的地方露出苍白的骨骼,漆黑的骨骼仅有关节带有一些分辨不出颜色的皮肉,他勉强辨认出那是一双手,那股杀戮的气息还未褪去,艾德的鼻子感到一些不适。
他能感受到男人未曾看向他,唯一的声响是他被雨水腐蚀的手掌上血液滴落的声音。
这不是艾德喜欢的场景。
砂布落地,光芒凝聚,那粗糙的铁棍棱角变得锋利,直到化为一柄长剑。
他举剑,破土之声迅速蔓延,木系元素之力达到鼎盛。
巴塞洛缪打量着自己所在的笼子。
这是一个看上去有些陈旧的笼子,普通的金属上有黯淡的光芒,似乎年岁已久,中间的缝隙可以轻易地伸过一个成年人的双臂。巴塞罗缪的记忆很混乱,这片大陆的信息就像一本早已读过却因为岁月久远而情节支离破碎的小说,他只能在大多数时候凭借着直觉做出自己的判断。而他的直觉告诉他,不应该对这个看似无法困住哪怕任何一个普通法师的笼子掉以轻心。
骑士们眼中,铁笼中被诅咒的造物有些缓慢费力的仰了仰头,露在兜帽外的惨白的皮肤上只有脖颈处丑陋的暗红色伤痕在夜色下能让人辨认分明。骑士长停下和艾德的交谈,与其他人一样,小心戒备着“它”的任何一个微小的动作。
是的,它。
巴塞洛缪曾有一次从兽人铁笼中逃脱的经历,轻而易举,同杀死看守的兽人一样,只是让他枯竭的灵魂之力更加频繁地发出绞紧每一寸骨骼一样的痛苦。这一次,他同样明白那些骑士们眼神的定义。
艾德当然也是,他知道这里的所有人对他的称呼。他们从教廷带来关押魔兽的铁笼,魔法阵被镌刻在铁笼的每一处棱角,每根铁柱的底端都镶嵌着蕴含庞大元素之力的宝石,为魔法正提供源源不断的力量,而珍贵的翼鸟骨骼被磨成粉混入熔炼成形前的铁水中,由东大陆北方地矮人一族打造。
“它”异常的安静。
没有人去猜测这是怎样的生物,完整的预言是上位者的权利。
艾德从一位来自南方河谷的公爵那里得到一些微小的提示。这位公爵沉迷剧场,在巨大的欢呼声和噪杂的换场间隙里热衷于埋首在妓-女们丰满的胸脯上,只有在被酒液熏蒸双眼后才留给艾德几个含混神秘的句子。
“有人收到了召唤……哈哈…密德尔顿的那一位…大家都以为他……你知道的,哦,光明神原谅我,原谅我的不敬,大家都以为那一位已经疯了,勋爵阁下,您要知道。”
幕后走廊上的灯光昏暗地可怕,演员们在头顶隔着一层木板走来走去,咯吱咯吱的声音吵得艾德有些紧张,而漂浮地灰尘粒子伴随着呛人的香水味道让他的鼻子想要发出不雅的声音,大贵族嬉笑着,这片拥挤但隐秘的空间里,家族世代传承的蓝宝石戒指在他拨弄那个女孩儿红色长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