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暴躁,一拳砸在雪地,雪沫飞溅。
“不!你不是!莫秋水死了!”
看来时晟是真不晓得耶律越招魂一事,也真幻象了她的模样,这莨菪子所制秘药还真是厉害。
她微吐了口气,有他在身上趴着,风雪倒是被挡去不少。
“是,莫秋水死了,可将军难道忘了吗?上官锦也死了,采琴也,所以即便莫秋水死了又如何?将军根本认不出我来,还说什么真心!呵!真心!果然高门贵胄的真心只能用那黄白之物衡量。”
当日苍帝让她在玄睦时晟之间择一夫婿,她曾与时晟争论过何为真心,他大抵该还记得。
时晟突然安静下来,许是陷入回忆,也或者在与那莨菪子争斗,身子微微有些抖。
片刻之后,他动了动,勉强撑起上身,气息短促急乱,垂眸直直望着她。
雪映宫灯,便是远些,依然能勉强辨清眉眼。
他单手撑身,探手轻抚上她的眉眼,风雪窜隙呼啸,冰霜凝在脸上,连那眸子仿佛都结了冰。
便是魂魄如何流转,眼神却不会改变。
“你……你当真是……”
话未说完,一众兵丁上前,架起时晟便往回走!
“王上令将军速回!”
时晟神情呆滞,方才活泛了丁点的墨瞳,似乎又恢复了空洞,任那兵丁将他拖走,风雪狂啸,大氅猎猎,吹散了她最后一丝希望。
她一动不动躺在原处,紧闭着眼,深嵌雪窝反倒少了些许狂风。
她脑子很乱,自己都不晓得自己究竟在做什么。
若时晟当真恢复神智,危险的便是耶律越。
她到底怎么想的?
疯了吗?
为保玄睦,难道要再度置耶律越于危险境地?!
玄睦……
耶律越……
若只能保一个,她又该如何抉择?
翻了翻神识,依然空茫一片,系统不在,没有人能帮她分忧。
想来想去,似乎只有一途可走。
她死。
赶在耶律越再度招魂之前,进入下一个副本。
即便系统不在,没了副本,起码玄睦见她死透,便会以为她魂转了,必然能独善其身。
她深吸了口气,也不起身,摸索着取下发髻簪花,簪头锋利,迎光微芒。
对影成双副本乱炖(59)
“你疯了吗?!”
一道黑影突然闪过, 一把夺过了她手中簪花丢进雪窝!
玄睦!
不等余小晚反应过来,玄睦一脚踩上木桩,寒光闪过,刺棱一声短刃入木三寸, 不砍木桩,只别木桩上嵌着的铁皮!
她挣扎着从雪窝爬出来,挣扎了几下都没能站起来,迎着暴雪狂风仰头望去。
玄睦全身覆雪, 面巾都没戴,满脸雪霜,若不是那眼还不停眨动,往这雪地一站, 几乎与雪融为一体, 不仔细看根本察觉不出这儿还有个人!
然而, 这依然逃不过千百双眼的盯梢。
议政殿传来了急促的脚步声,雪地奔走不快, 可挡不住距离短, 眼看刀光剑影恍在风雪中, 他们就要冲到眼前!
“你别管我!你快走!耶律越不会杀我,绝对不会!”
噌啷!
铁皮陡然别掉!
玄睦抓起锁链直接往手臂一缠, 俯身抱起她展身便跑。
玄睦实战功夫不怎么样,可轻功却真真儿无人能及, 只一个轻展便窜出去丈许远, 身轻如燕, 迅如疾风,乘风破雪,眨眼便到宫门前。
一切顺利的让她胆战心惊。
“玄睦!”一张口又是满嘴风雪,呛得她差点没上来那口气,“便是逃出皇宫又如何?!皇城统共就这么大点地方,你我又能躲到哪儿去?!”
迎风疾行,话语被风吹得七零八碎,玄睦不知是没听清,亦或者根本无暇顾及,只不停展身,那么高的宫墙,借着延伸出的半截门楼白石墙,硬生生借力翻上。
还未站稳,铺天盖地的箭矢自宫墙外齐齐扎来!
宫门外丈许远便是密密匝匝的民居,根本无处藏这么多兵丁,这到底怎么回事?!
玄睦反应极快,抱着她一个后退,复又跌回宫墙内。
时晟带着一众兵丁已追了过来,停在了安全范围边缘,满天箭矢如雨,玄睦抱着她紧贴宫墙,堪堪躲过箭矢。
哐啷啷!
宫门缓缓拉开,一纵兵丁顺着墙根儿小跑而入,迎着风雪举刀砍向手无寸铁的玄睦。
前有时晟铁甲,后有如雨箭矢,左有寒刀侍卫,右有如潮兵将。
真真儿成了瓮中之鳖!
玄睦紧搂着她,颈链手铐当啷脆响,他血瞳一凛,选了最薄弱的右方顺墙直奔。
前后都有重兵,绝对不能硬闯,左侧不远便是宫墙尽头,无处可躲,右侧尚有内殿延续一眼望不到头,说不得还有机会跃墙而出。
右侧兵丁举着长矛也围拢过来,他足尖轻点,猛然跃起!
咻!咻!
躲过几支长箭,踩在兵丁头顶,足尖轻点过冰冷矛尖,没有刺穿鞋底,人倒是轻飘飘落入雪窝。
旁人水上漂,他雪上飞,眨眼便将那一众兵丁甩在身后。
箭雨依旧,可越往南跑,密度越低,前方几乎已没了攻击。
身后喊杀震天,到处晃动着防风灯,追兵紧追不放,风雪迷眼积雪难行仅是对他们而言,于玄睦来说,却是最为有利的掩护。
他纵身一跃,借着假山衬力,跃上殿墙,再绕去宫墙,站得越高,风雪越甚,他们终于看清宫外形势。
宫外,一队队兵丁安营扎寨,丈许宽的地界,硬生生驻扎三排三角帐,帐高不过三尺,覆满积雪,远远望去,白茫茫一片,根本辨不出有异,所有兵丁俯趴帐中,满弓待放。
第一排,放!
第二排,放!
第三排,放!
如雨箭阵原来是这么来的,耶律越还真是煞费苦心,想来那帐中必然堆满了石粉。
石粉不贵,可让石粉生热的添加物却不便宜,这般大量投用,还真是不抓到玄睦誓不罢休!
只来得及看了一眼,箭雨再度扎来,整个宫墙外,从宫门到尽头,无一处空隙,密密麻麻全是三角帐。
这根本插翅难飞!
余小晚紧紧搂着他的脖子,俯在他耳畔大声喝道:“别管我!你快走!你一个人躲,总好过带着我这累赘!耶律越真的不会杀我的!”
玄睦没有面巾,满脸冰雪,已冻得根本摆不出任何表情,张嘴说话都困难。
“不杀你,折磨你!我不准!”
“不是你想的那样……”这种时候也解释不清,“就算逃出去,皇城就这么大,咱们能躲到哪儿?”
“只要,能逃出去,见到,折流。”
“折流出宫了?”
“大抵,我方才,没寻到他。”
大抵……
万一没出宫。
眼看追兵将至,玄睦旋身转入一旁小屋,一脚踹下一扇门屏,反手将她扛在肩头。
“忍一忍!”
话音未落,抄起那门屏转身跑出,风声呼啸,雪片乱舞,她大头朝下,什么都看不到,只感觉他飞身而起,无数箭矢自他身侧飞过,噹噹的箭扎薄板声不绝于耳。
噗!
几滴血沫飞过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