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岑遥舀汤,“出了火葬场我就给你灰扬了,我都不带放凉的。”
“你搞个小的出来,我甘心蹲家给你带伢。嗯?你搞不出来!不讲了,就到这。”
岑雪一照看就是小半年,瘫子喊他“岑妈妈”。
切了蛋糕,咬口寿面,混个醉饱,生日浮皮潦草过掉了。岑遥吱哇乱叫抢着去付账,颜家宝厕所放尿,包间陡然剩下湛超和岑雪。两人是认识的,十多年前曾有几面之缘,对彼此不生好感,也不至于说恶感;今天都不知道对方会来,于这餐而言,又都觉得自己才是旁逸斜出、不识趣的那个。小辈的合该伏低,湛超就拆包软中华,笑微微着试探问:“阿姨?”烟朝前递。知道她瘾大。岑雪不得已似地接了根,“小湛把窗打开。”
市声哗地淌了进来。岑雪十几年前曾是含义标准的“悍妇”,斥天责人,塌肩担半爿家顶,颜金一走,更剥皮剔肉拆出根脊骨,支住欲垮的屋梁。这样的人,通常是灭人欲的。烟寸寸抽出窗外。包间吊灯微明,糊了油渍,湛超看准岑雪,承认岁月之无仁无义。他得那年黄昏,她在哄然的人群中央跪坐,眼泪、鼻涕股股交汇,执只布鞋抽打自己头脸,颧上耸一个红包,道:“我搞扒灰!我婊子!”恨意十足。那副凛然面孔,辅以自毁的疯癫举动,湛超彼年觉得如此殊不可解,如此凄厉可怖,又继续看,看她气息渐趋平稳,竟视若无人地俯卧于大地,蜷成团。“团”如今“强”字不镂在脸上,眼中不再精光四射,居然已是副衰败随和的面孔,又令人大大觉出时间之不可思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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