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子里听见大爷大妈在小声议论什么。
她听了一耳朵。
“昨天晚上,赵志刚带着全家人走了。”
“怎么回事?这也太突然了吧。”
“之前一点风声都没有诶,昨天他媳妇还到我家串门哩!”
“赵家小子该不会是犯了什么事情吧,走得这么急?”
“不知道啊,我听隔壁院的小张说,好像是连夜坐直升机走的。”
“啊?还有这事儿?”
“那八成是被送去建设罗刹岛了吧,哎,去那个地方,怕是这一辈子都难得出来了。”
“……”
迟晚晚呆呆地站在院子里,好久没有缓过来。
直到孟子玉喊她,她才醒过神。
“晚晚,校车来了。”孟子玉朝迟晚晚招手。
迟晚晚背着书包,小碎步往前跑。
快到门口的时候,她不小心绊到了一块小石头,整个人跌倒在地。
初冬衣服穿得还算多,隔着衣料没伤着腿,可是手遭了殃。
粗粝的石子划过掌心,弄出一道口子,很快渗出血丝。
少女的皮肤娇嫩,伤口看起来触目惊心。
掌心火辣辣地疼,迟晚晚吃痛地“嘶”了一声。
脑海里回荡大妈大爷们讲话的内容,她的鼻头一酸,眼泪默默地流了出来。
与此同时,千里之外。
完成了收魂任务,江逾白松了一口气。
脸上突然冰冰凉凉的。
江逾白伸手摸了摸,是湿的。
眼里慢慢蓄起一层雾,心口撕扯般地疼。
他蹲下来,看着指尖的泪,一脸愕然。
他居然哭了。
“难道是那家伙……”
作者有话要说: 好歹赶上最后十秒首发了呜呜
☆、五岁
收拾好现场的尤里,转过头看到蹲在地上的少年。
他呆愣在原地,整个人看起来十分茫然,视线落定的地方,是刚刚发生车祸的现场。
少年那张白皙的脸颊挂着清晰的泪痕,泪珠浸润他的眼眸,染湿了下眼睑处的细密睫毛。
“江逾白,你怎么哭了?”
尤里惊讶地发问,问完自己又瞬间顿悟了什么,长叹了一口气,用仅仅自己能够听到的音量说:“除了受到人类的影响,还能有什么合理的解释?”
很显然,受过良好训练的死神,并不可能说因为自己收了几个鬼魂而感动。如今,能让他的步调乱掉的家伙,恐怕只有幸福大院里的那个傻丫头吧。
这次的任务比较紧急,他们是被拉过来帮忙的。
因为一场恶性斗殴事件,导致多人死亡,甚至殃及了无辜。
如果这些人今天不到这个街口来,很可能会逃过一劫。
按照他们原本的人生轨迹,生命不该终结于此。
救护车和警车将现场围的水泄不通。
一个个穿着白大褂的医护人员将伤员抬上担架,全副武装的警察们则很快地制服犯罪分子。
尤里将视线收回,快步凑上前,半蹲下来,伸出手轻拍江逾白的肩膀。
他假装自己什么也不知道,微微扯了扯嘴角,道:“命运最大的魅力之一就在于它的不确定性,虽然这些人死得特别冤,但是他们下辈子一定会投个好胎的。这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尤里顿了一下,继续说:“江逾白,你别难过了。”
少年的瞳孔一点点聚焦,视线集中在尤里脸上。
他一改往日的嚣张气焰,忽然软声问:“人类悲伤的时候,就会流眼泪吗?”
尤里歪着脑袋想了想,认真地点了点头。
怕江逾白还是不明白,他还特意现身说法。
尤里扇动自己的翅膀,指着翅膀上厚厚的羽毛,“像我的话,难过的时候会掉羽毛。羽毛是我们乌羽族最珍视的东西,它是武器,也是宝贝。人类也一样啊,眼泪是珍宝,有时候也是武器。”
江逾白第一次听这么新鲜的解释,他从生下来起,就没有流过眼泪。作为死神,虽然外形和人类别无二致,但是他们好像很少会流泪。
死神难过的时候,死神好像……没有难过的时候。很少有哪一本书,专门记载死神的喜怒哀乐。死神家族里流传最多的书,只有训练手册,五花八门的训练书籍,仿佛一个没有感情的捉鬼机器,一切为了工作而已。
所以在他听到尤里这番话的时候,第一反应是震撼,紧接着便陷入了思考当中。
“你说的有道理。”江逾白道,“那心痛呢?”
“心痛?”尤里皱起眉头,似乎想起了某些不好的回忆,脸色微微一变,“应该跟羽毛痛一样吧,还真的蛮痛的。”
江逾白沉默了一瞬,说:“我们把亡灵送走之后,就回去吧。”
“千里传送我练得不是很熟,还得你帮帮我。”
尤里:“难得你小子求我一次,当然没问题啦。”
-
迟晚晚请假了,去卫生院处理完伤口以后,便回家卧床休息。
妈妈在的时候,她表现得特别坚强。妈妈一走,她就躲在被窝里偷偷地哭了起来。
哭累了就睡,醒来了又哭,因为没胃口,连晚饭都没怎么吃。
到了晚上,她发烧了,38.5度。
迟爸爸背着迟晚晚去最近的医院,折腾了大半夜终于退烧。
医生说小孩子是受了凉又受了惊,心理因素影响很大。
打完点滴回家,路上,迟晚晚趴在爸爸的背上睡着了。
京市的夜晚,寒风一阵又一阵。
出门出得急,好多保暖的东西都忘了带。迟妈妈解下脖子上的围巾,缠绕在迟晚晚的脑袋上,护住她的头。
迟妈妈叹道:“这几个孩子从小一起长大,感情是真的特别好。这回,赵书言不辞而别,对咱们家晚晚的打击不小啊。”
迟爸爸:“是啊。关键是我听说,他们一家人可能被拉去建设罗刹岛了。那个鬼地方,多少年来都是有去无回。这也难怪晚晚这么伤心。”
迟妈妈:“等晚晚醒了,我们该怎么开解她呢?我看她这样,心也揪着疼。”
迟爸爸想了一会儿,说:“我请几天假,咱们带着晚晚出去玩一趟,散散心吧。我也快退休了,工作压力没那么大。女儿这心病不除,压在我心里头也不是个事儿。”
“嗯。”迟妈妈点头,“也只能这样了。”
幸福大院里,尤里站在屋顶上观望远方。
被昏黄路灯照亮的红砖小路上,缓缓走来的三个人吸引了他的注意。
他拍了拍一旁发呆的少年,兴奋地说:“江逾白,你看!他们回来了!”
深沉的夜色里,江逾白收回视线,顺着尤里指的方向看过去。
古老寂静的小巷,细细灯丝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