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一个讨巧的开场,叫齐太傅心花怒放。
“景儿懂得真多。”齐太傅满意,“最喜欢哪个画家啊?”
景儿瞪大眼睛,蠢蠢欲动的小胳膊要指向齐文遥了。
齐太傅提前预料到了,“不准说遥儿和我,说别人。”
景儿想了一想才说,“喜欢山桓大师。他画的是大好河山,没有受到天灾的摧残。景儿希望好好学,帮着重现那样的繁盛。”
答案太好,齐太傅就有了一丝疑惑,不言不语地瞧向齐文遥。
“这是他自己说的。”齐文遥立马撇清,“我们什么都没说过。”
齐太傅再瞧景儿,想要问上几句看一看有没有破绽。话到嘴边,又被景儿澄澈如水的眼神给化去了。孩子的眼神天真,语气也没有讨好的意思,一双眼睛干净得像是镜子,反叫齐太傅觉着猜疑试探的自己过于小气了。
“说得好。”齐太傅不怀疑了,笑着夸景儿。
景儿高兴到忍不住蹦跶了两下,尽显孩子的天性。
齐太傅瞧得心软,一双手不自觉就去护着,“别跳了,小心摔着。”
“嗯!”景儿是个自来熟的,发现齐太傅和蔼就自顾自认了老师,“老师真好。”
齐太傅错愕了一下,而后便在他们期待的目光中点了头,“能有这么一个聪慧的弟子,是老身的福气。”
“耶。”齐文遥偷乐,下意识给景儿竖起了大拇指。
符弈辰比较冷静,提醒了一句,“景儿,快给老师敬茶。”
景儿拿过茶杯,动作稍慢却稳稳当当,“老师,请用茶。”
齐太傅看在眼里,明白景儿的身体没什么问题了。接过,喝下,笑着给景儿摸摸脑袋夸一句“真乖”,在景儿做出幼稚讨抱抱的行径时也没有阻止,算是和气万分的拜师了。
齐文遥原先是抱着完成任务的心态来的。正如齐太傅说的那样,名师不止一个,景儿大可以找别的老师,齐太傅大可以收别的弟子,他们成了师徒最开心的是符弈辰。
先皇认为齐太傅教坏了太子?符弈辰不这么认为,特意请了齐太傅出马教景儿狠狠打脸,顺便讨好了老臣们:老臣们当年臣为齐太傅打抱不平,被先皇强行压制,一股怨气憋了那么多年根本消不掉,总想着为齐太傅平反。见到这样的安排,必然会对符弈辰有好感。
齐文遥真的看到齐太傅收了景儿当学生,才发现自己想错了。
景儿从小缺父爱,所以特别渴望从男性身上得到关爱。齐太傅失去的二儿子正好是十岁,看到景儿有一些怅然,怅然过后便是不由自主的疼惜。
别的老师不会那么疼爱,别的学生不会那么合心。齐太傅和景儿当师徒,太合适了。
“爹。”齐文遥主动说,“要不要给小徒弟一点礼物啊?”
他提一嘴,决定给什么是齐太傅的事。但他私心希望齐太傅把传家宝的书籍从他这里拿回来,给一个更为求知若渴、真正看得懂的人。
齐太傅明白他的意思,轻哼,“给,你把书还给我。”
齐文遥乐了,“我这就去拿。”
“多吗?”符弈辰问了句,“要不要帮忙?”
实际上不多,但齐文遥想要符弈辰陪着一块去,“有点难找,你帮帮我吧。”
符弈辰看了一眼齐太傅,想着看到反对的不悦神色就放弃。
齐太傅只是微笑,“劳烦了。”
儿子都在皇宫里住了那么久,又靠着国丈的身份把人气得半死了。齐太傅已经接受他们两个一块的现实,又被景儿甜甜的声音给融化了,态度平和。
齐文遥便带着符弈辰一块去了房间。他记得自己把书放在哪里,直奔书桌,符弈辰不紧不慢跟在后面,进门以后就不断打量着,竟然有点拘谨。
齐文遥看得想笑,“来了那么多次,装什么呢。”
符弈辰轻哼,“没见过这么干净的样子。”
齐文遥要是住着,肯定有一处是乱的。要么是书桌,要么是床边,就算这两个地方整理得能看过眼,也会有瓜子壳、小纸团、被墨水颜料弄脏的桌布之类的凌乱细节。
齐文遥知道自己的德性却不乐意被调侃,“嫌我脏啊?那我不跟你一块住了。”
符弈辰立马走过来,蹲在身边帮忙翻抽屉,“我错了。”
“认错越来越顺口。”齐文遥也哼哼,得寸进尺调侃回去,“然后下次接着犯。”
符弈辰默认了他的说法,帮着把书册整理出来。
书册被压在一堆画稿的下面。齐文遥顺便想收拾一下手稿,画完的看看是否满意,挑出不错的拿去装裱,没画完的看看想不想继续,想的就拿走,不放在这里积灰了。
符弈辰就这么看到了那一幅鬼畜魔鬼画像,“画的是什么?”
“你啊。”齐文遥展开皱巴巴的纸,比在符弈辰的脸旁边,“多像啊!要不要给你拿镜子比对比对?”
符弈辰不气,拿过来细细端详,“画的是我扮乞丐的时候?”
齐文遥好奇了,“你怎么看出是乞丐的?”
“笔墨浓重肆意,有点神憎鬼厌的味道。”
“差不多,画的是要了六个美人的你。”
符弈辰不厌其烦再说一遍,“我没碰他们,很快就送走了。”
“我那时不知道,听到消息就画了。这就是纵欲过度的好色下场,拿回去装裱挂好,省得你……”
符弈辰马上表示,“我不会犯这种错。”
回答干脆,表情诚恳。齐文遥上下打量一遍,因着符弈辰讨好的笑而心情愉悦,答话的声音不知不觉带了欢喜,“再说吧~”
符弈辰知道过了关,挪一挪位置挨得更近了。
“哎。”齐文遥顺便说了深藏已久的打算,“小于应该快找到铺子了。我觉着……可以顺便在附近买个宅子住。”
符弈辰一下子警惕起来,柔声问他,“皇宫住得不舒心吗?”
“再舒心也会腻,想换个地方住住看。我一直想有自己的房子,以前怕爹难过不敢说,现在有了开店的主意,可以名正言顺找个相近的房子。”
符弈辰皱眉,看着书桌上的那张鬼畜画像不言不语。
画像怎么看都会是神憎鬼厌的意味,和此时委屈的符弈辰对比却有点心酸。齐文遥看看画像再看看符弈辰,莫名觉得自己就是那个把符弈辰逼疯的坏人。
“我又不是不住皇宫了。我们偶尔换个地方……也挺有意思嘛。”
“嗯。”符弈辰听到“我们”就开心了,“我陪你。”
“你当然愿意陪我,就是我爹……我想趁着他收徒高兴,把这事说说。”
“说吧,爹应当会通情达理。”
“是啊……喂,你怎么也开始叫爹了?”
符弈辰不说话只笑,放下手里的东西要抱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