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轻的少将。
最让齐奇神往的是,张铮不仅拥有不同常人的将帅之才,还有巨大的人格魅力。他和奉军中老一辈的将领军官不同,和新一辈的士官派和大学派也不同,他既不像前者一般粗犷到让人难以忍受,也不同后者般锋芒毕露不知天高地厚。
张铮是一个复杂的人,在军装之下他大多时候沉默、冷淡、威严,只须一个眼神便能让最不服管教的兵低头,偶尔他又会露出几分痞气,像是一个玩世不恭的大少爷。
齐奇听说过关于张铮的许多传言。
他无法将旁人口中肆意妄为、仗着大帅权势不把任何人放在眼里的张大少和英俊威严的少将重叠,但心中时常发痒,好奇张铮从前的样子。
张铮是他的伯乐,因此除了对强者的崇敬,齐奇对他还有更深的感情。
他希望少将能永远是天之骄子,不用为任何事妥协,不必为任何事烦心,他希望他所有的一切都是最好的,不管是衣食住行,还是权势情人。
因此他不喜欢青禾——或许该叫他张子冉。
齐奇在旁人的闲言碎语中很清楚的知道这个人是张铮的污点,是他的累赘。张铮如果只是一个纨绔少爷,捧戏子没什么不行,但他不是,他是奉军的将领,是将来张义山的接班人,是东北的希望。他注定是要生活在所有人的目光和评价中的,而青禾的存在只会成为他的污点,人们会津津乐道于张铮迷上了一个小戏子而不是将目光放到他的功绩他的作为上。
齐奇只要想一想便无法忍受。
他也不懂为什么英明果断的张铮会喜欢这样一个……玩意儿。
齐奇想,哪怕青禾是个女人,他都不会这么介怀。或者张铮不要这么明目张胆的把他带到所有人面前,不要给他什么身份,不要在众人面前表现得那么看重他,不要……那么疼他。
齐奇睡不着了。
他闭着眼,手指攥紧虎皮。
他很庆幸能被张铮在讲武堂看中,能跟在他身边做一个副官,他知道这是多么大的荣耀和资本,他知道只要他好好干多立功将来便能前途无量,他很骄傲,很高兴,这些对他来说也不可谓不重要,但更重要的是,他希望能报答张铮的知遇之恩,希望能为他的成就添上一笔。
齐奇心烦意乱,微微睁开眼。
军车在夜幕中前行,车灯晃晃悠悠,远处传来不知名虫子的叫声。齐奇手指动了动想再抽根烟,但最后没有。
他睡着了。
“齐副官!齐副官!咱们到了。”司机轻轻推了他一把。
齐奇掀开虎皮,推门一跃下了车,军营外,几个兵端枪守着,戒备的指着他。
军车中的枪弹大炮都卸下,齐奇和这边的长官打了招呼,随车回去。
颠簸一天一夜之后,终于回到奉天军营中。
齐奇去帅府和张铮报告,侯骁也在,他调侃道:“真是后生可畏啊,小齐。”
齐奇一板一眼道:“不过是押运物资。”
张铮脸上露出一抹淡淡的笑意,似乎是对他的赞赏:“这不是普通的物资,你能这么举重若轻,很好。”
齐奇后背挺得更直,“啪!”地朝他敬了个军礼。
齐奇的严肃正经不止让侯骁笑起来,连张铮唇边的笑意都加深了。齐奇才十八,还很年轻,就算绷着脸还是能看出几分稚气,张铮一直觉得这个小孩儿好玩的很,也看重他的谨慎、稳重,觉得他将来大有前途。
张铮道:“晌午别回军营了,咱们到外边儿吃。”
侯骁懒懒道:“你们去吧,我可不去。”
张铮挑眉:“侯副官忙的很啊,连吃饭的功夫都没了?”
侯骁靠在柜子上,看起来有点儿颓废,没有从前那么精神,他扯扯唇,说:“我可不愿意和那位在一张桌子上吃饭,他老人家不一定怎么说我呢。”
张铮脸上笑意退去。
齐奇心中一动,“那位”?是说谁?
张铮道:“齐奇,你先出去,在府里等着。”
齐奇应了声是,再次敬礼,转身出门,并且将门关上。他紧张的来回看了看,四处都没人。齐奇将耳朵靠近门,作出在门口等待的样子。
张铮:“他不就说了你一句吗,你怎么这么小心眼。”
侯骁:“他给我下套呢!那天发生的一切根本是他设计好的,他不光给我下套,还想一箭双雕,想恐吓闵子敬!”
张铮顿了顿,不耐道:“他下套,也得你往里钻。”
侯骁不可置信:“铮,你是真让他迷了心了?我承认,我是不够严肃,有时候本职工作做的不到位,我该反省。但你难道不觉得他心思过于深沉吗?我觉得你把这样的人留在身边,将来说不定什么时候他就咬你一口呢!何况他还是那么个身份!你知道别人都怎么说你吗?!”
齐奇大概猜到了“他”是谁。
张铮的语气冷的像是冬天的冰:“他的心思,我最清楚。以后管好你的嘴,不然就给我滚回你的香岛!”
侯骁瞪大眼睛。
齐奇连忙往外走,听见门开的声音时,他已在五米外。
侯骁怒冲冲的从房中出来,大步离开。齐奇看着他的背影,不止他一个人觉得青禾不该留在少将身边,他根本就是一个祸害,给张铮的名声和威严带来巨大的损伤。
中午,西餐馆。
青禾微微一笑:“怎么有时间陪我吃饭?最近不是忙着兵工厂的事吗?”
张铮道:“我接待他们两天就给足姓杨的面子了,再说还有陶文乐和那么多技师呢,让他们烦去吧。”
他一手搭在青禾身后的椅背上,一手随意翻了翻菜单。对面,侯骁黑着一张脸,上午他冲出房的时候确实十分愤怒,但冷静之后还是蔫蔫来了。他不想回香岛,他想留在东北,他喜欢这儿的风土人情,喜欢带兵打仗,这儿有他的前程和理想,有他追求的一切。香岛是他的家,那儿什么都好,但生活太过平静,离时代太远,他不想在笙歌曼舞中度过此生。血与火才是他的征途,为此低头没什么丢人的。
何况,他也不是没有错。
侯骁旁边的齐奇则低着头。
他们俩一致认为张铮实在太过肆无忌惮了,在他们这两个“外人”面前居然也不避讳。他好像根本不在乎旁人是怎么看他、怎么看他和青禾之间的关系,也只有他和为他所庇护的人能不在乎。
张铮不轻不重扣了两下桌子,“吃什么自己点,难道还要我问你们?”
侯骁用鼻子狠狠哼了一声,然后也不看菜单,不甘不愿的和旁边金发碧眼的侍者报了一大串菜名,他的英文流利地道,一听便是受过良好教育、出身上流阶层的大家公子。侍者眼睛一亮,不住看他,明显十分欣赏,连最后抱着菜单离开的时候都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