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相让。”皇后答道。
“这两人的局是最难破的。”太后道,“你们明里暗里地互相较量,都想致对方于死地,虽然偶尔会有颖嫔之辈稍作调和,你与静妃之间的坎却是跨不过的。宫里这么些的皇子帝姬,最出众的也不过是你的熙宁与衷儿,她的清嘉与承儿。我把定安带在身边,让熙宁同她交好,日后若是有什么三长两短,她说话的分量可不轻。”
皇后眨了眨眼,看向邵太后:“皇上自来不喜她,如何肯听她的话。”
“不喜?”太后嗤笑一声,“等真的遇到事,你就知道喜不喜了。”
皇后到底还年轻,火候不够,所思所想不如太后那样透彻。她静静想着这些话,隐约间明白了点什么。
“况且那孩子当真是个通透的。”太后说着,不觉轻叹。她抬举定安,不全无私心,但多少也是真的怜惜她。年幼不得宠,又失了母妃,性子寡静,在这虎狼之地,若不是她来周全,不定受多少的蹉磨。
“同你说了这么些话,我也乏了。能讲的都讲了,你还不理解,那也就理解不了了。”太后说着起身,皇后赶忙扶住她,“你也早些歇下。明儿那些妃嫔来请安,
不定多少是来看好戏的,你面子里子做全了,不至于这种时候给她们把柄。”
邵皇后心绪稍平,诺诺应了声,才恭送太后离开。
熙宁被送回长秋殿,皇上下了令要她好生休养,她去不了皇后的主殿,只能暗自替她担心。
定安也在殿里陪着她。熙宁抓住她的手,方寸大乱,再不是一向胸有成竹的她。她眼眶微红,盯着案上绣兰纹灯盏,喃喃自语:“可见那经幡是不灵验的,我才求了大好,怎么就出了这样的事。”
定安也不知该说什么话来宽慰她,只好讲些陈词滥调:“母后吉人自有天相,定会无事的。”
她话刚说完,外头急急的有着粉蓝宫装的宫女来报,说是皇上已经撤了令,太后亦来了坤宁宫。
熙宁闻言大喜,正要出去,那宫女拦下她,道:“太后娘娘说殿下跟着劳神一日,不必过去问安了,早点歇着就是。”
熙宁聪慧,知道太后这是有话要同她母后讲,也不闹着要过去。太后来了,她这一颗心也沉沉落了地,不再七上八下悬在半空。
定安也是替她高兴。
熙宁定了神,方才想起自己刚刚的不周到,拭了泪,和定安说:“我虚长你几岁,可见都是白长了的,还不如你稳重些。”
定安道:“情急之下,姐姐如此也情有可原。”
熙宁又是叹又是笑的,多少恢复了些。她说:“刚才那一下多亏你替我挡了,如若不然我和父皇才是生分了。”
熙宁虽是意气用事,仔细想一想,她未必无错。当时情形之下,她硬碰硬,丝毫不给她父皇面子,挨打总归事小,若要因她牵连了什么,才是事大。
定安不知熙宁心中所想,略略安慰她几句。将到了就寝时分,定安不便多留,和熙宁说了些体己话就乘着轿撵回含章殿去了。
这一日经的事太多,入了夜反倒昏头涨脑的。静竹伺候着她梳洗完,定安不知怎么忽然想起晚上在庑廊下的事,想起了永平帝看她时的眼神,错综复杂,又是暗潮涌动。
定安从榻子上爬下来,静竹“诶”了声,还不及阻拦,定安先从她躺椅上翻出一页字笺,上面二十八个字,正是先生让她习得《快雪时晴帖》。
定安将帖子
给静竹看:“姑姑可是知道这个?”
静竹接来看了看,笑说:“殿下这就难为奴婢了,我虽习得几个字,文理却是不大通的。殿下这是怎么了?”
定安摇了摇头。她不过是想起先生曾说过的有关这帖子的逸闻,盛宠之时千金难买一笑,到头了临死也不能来送一遭。
定安眨眨眼睛,转眸看向静竹:“我长得像母妃吗?”
静竹一愣,才答道:“自然是像的。殿下为何这么问?”
定安又摇了摇头,心里起了些悲戚:“我只觉着,或许父皇……对母妃并非完全无情。”
静竹安抚她:“横竖也是上一辈人的事,殿下何必这样费心。”
“……也是。”定安说着,将那字笺收起。
夜半时分下了场雨,萧萧索索的,第二日天仍是阴沉沉。
昨晚的事惊动了六宫,皇后还未起身,等在外头的妃嫔们悄悄议论起这事,几个小的差不多和颖嫔同时晋位,往日一向不对头,如今反倒说起了好话:“昨儿都去了大觉寺,晚上回来我才听宫里的说起,颖嫔可真是惨,不仅没了龙胎,下头流了好些血,过鬼门关还要遭这一趟罪,真真是可怜。也怨不得皇上忤逆太后的心意硬是留在了毓庆宫。”
“她素来是个警醒的,在外头连水都不沾一口,皇上宠着她,毓庆宫里外都是她自己的人手,怎么会遭了这个劫?”
“听说有人在她常佩的荷包里加了异香,经年累月的闻着,可不是要落胎。何况还有其他杂七杂八的缘故。”
这话一出大都唏嘘不已的,连往日素来与她不合的也闭了嘴,只有一两个小声说了句:“这能怨得了谁,出头的橼子先烂,是她往日仗着得宠太嚣张了点。”
“说归说,她是被谁陷害了去的?这一招太阴损了些,毓庆宫难道没个说头?”
讲话的是个进宫的小才人,消息不够灵通,能问的出这话来,显而易见还没听说昨晚上的一波三折。大她些的宫嫔们全都住了嘴,用异样的眼光打量她。
正是这尴尬的当头,仪门外有随驾的声音,是静妃来了。
位份低的小宫嫔们噤了声,纷纷躬身行礼。静妃穿着件绛紫绣万寿菊纹袄衫,珠翠盈头,这样的时候也
不肯稍敛风头。
静妃目不斜视,径直走过这些小宫嫔们,在德妃身边落座。德妃年岁是宫中最长,亦是永平帝潜邸之中最先册封的侧妃。她有儿有女,算不上得宠,也早就歇了争宠的心,素来远离是非,不参与宫中任何争端,这么些年倒过得风平浪静,同谁也交好,同谁也不算交好。
“我今天起晚了些,想着是要迟了,怎么皇后娘娘倒比我还怠慢了。”静妃闲闲道。
德妃知道静妃这是拿自己当个话头,不接她这茬,只风轻云淡:“春日迟迟,不说娘娘,我也是整日地起不来身。”
她这话说得谁都不得罪。静妃不以为意,笑了下:“春困事小,找个太医来开副方子调理调理也就好起来了,若娘娘是为了昨夜的事伤了感情,那才是自找不痛快了。”
旁人说这话三三两两的多少有个遮掩,只有她大喇喇说出来,丝毫不避嫌。德妃在宫中多年,早习惯了静妃的处事作风,耳观鼻鼻观心,不为所动。
底下的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