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了一场杀戮,忘记了伪装温和,更忘记戏弄小徒弟感情的乐趣。
—个“滚”字,对已经心生惊惧的峨眉派众人,仿若赦令。
她们片刻不敢停留,更顾不上同门的尸首,连滚带爬逃离着这个魔头。
不用想也知道,今日之后,柳鹤衣在她们心里,无疑更是个杀人不眨眼的魔头了。
96?变态教主的小徒弟(十)
拦路人四散溃逃,柳鹤衣轻轻闭了闭眼,似乎在冷静自己。
倏尔,又猛地睁开,不顾周围血腥与尸体,揪紧罗玄的衣领,将他狠狠抵在了墙上。
不等罗玄反应过来,他一张脸便冷冷逼近了罗玄,“我不管你究竟出于什么目的在对我故作有情,但拿你的小命来做戏,就别怪我真的成全你去死!”
这蠢货到底在做什么?
为了做戏迎合自己,竟敢拿身体挡剑,他知不知道,当时只要自己不出手,他一定会非死即伤!
究竟什么样的原因,让他做戏做到了这种地步?
他吃定自己会救他不成!
罗玄心中一个咯瞪,他知道自己在演戏了?
怎么知道的?
什么时候的事!?
“我……”
罗玄有些艰涩地张了张嘴,却发现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又从何说起。
—想到任务一已经完成了,罗玄便大胆的恃宠而骄一下,他瘪了瘪嘴,一副乖顺模样,“师父,我错啦……”
不就是自己一直乖顺羞怯的模样,才完成了任务一吗,那柳鹤衣肯定是吃这一套的。
并不知道柳鹤衣是因为暗中发现他真实一面才渐渐动心的罗玄,如此想。
柳鹤衣冷笑道,“错了?哪里错了?是你对本座故作深情错了,还是你拿命玩笑错了?或者,你当初跟本座回去,也错了?”
柳鹤衣自认从不轻易对别人动真实情感,自从那夜凝月山血流漂橹,他就封了心。
从来都是抱着戏弄天下人的态度,游戏人间。
内心却从不起波澜。
可偏偏被这个自己原本打算戏弄一番的小徒弟,撬动了心石。
柳鹤衣从来都不是害怕超出掌控的人,既然感情来了,他也没打算刻意抗拒。
毕竟动情的滋味,如同游戏人间一样,让他享受其中。
可惜,一想到小徒弟的所有深情痴念,皆是做戏,柳鹤衣就忍不住心思扭曲。
他不仅栽了,动了真情,甚至有可能对方还没有一丝丝真情实意。
按照计划,本该沉沦情感的是徒弟,真心不动的是自己。
可事实却完全相反。
这场感情游戏,他输得很惨。
“为师”变成“本座”,分明是生气的语气,可罗玄却看到了柳鹤衣的受伤目光。
那目光竟刺的罗玄一痛,他张了张嘴,下意识地想要否定,心头却响起另一道声音。
这是反派!
这是反派!
心思变态又杀人如麻的反派!
这是自己的任务目标,一切都是为了任务,任务一已经完成,任务二是让他求而不得,任务三是让他痛不欲生!
无论是任务二还是任务三,自己都无需心慈手软。
而且说不定,这个变态,现在这副模样,也还是在做戏呢?
他这个人,那么变态,就算任务一完成,爱上自己了,肯定也不是什么就此从良的人。
说不定他爱一个人的方式,就是进一步的加戏,试图让自己对他心软动情呢?
不能入了他的圈套。
“这不是你想要的结果吗?带回山的小徒弟,把你看成救赎,认作师父,却意外对你'动情’,挣扎不出!”
罗玄咬了咬牙,狠了狠心,几乎闭着眼,快速说出了柳鹤衣最初的目的。
柳鹤衣一愣,揪着他衣领的手,无声放松。
整个小巷,一时寂静而僵冷。
是。
他说的没错。
那都是自己的打算。
不仅如此,不仅他说的这些……他还不知道,自己还是他的灭门仇人。
“…你走吧。”
柳鹤衣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说出了嘶哑无比的这三个字。
日后,他一旦发现自己还是他的灭门仇人,一切都只会更折磨,更纠缠不休。
还不如,趁着两人还没到必须生死相敌的地步,让他离去。
那本就是一笔烂账。
十年前,逍遥派参与屠灭凝月教,只活下十二岁的自己。
十年后,自己屠灭逍遥派,为乐趣只留下十四岁的他。
罗玄一愣,意外道,“…你放我走?”
不知为何,罗玄竟感觉心头没由来一阵酸楚。
不是想到了还没完成的任务二和任务三,而是仿佛一股针扎般的不舒服,无声从心头掠过。
自己不会心疼这个大反派了吧?
—定是太入戏了。
毕竟演了好几个月。
“放?”
柳鹤衣自嘲一笑,“对,放你走。”
果然啊,在他看来,被自己带走,是情非得已,自己开口让他离开,则是摆脱牢笼般的“放”。
而不是“让”。
自己固然曾做戏,可做出来的也是温柔和气!
可曾强迫他一分一毫!?
为什么让他走,就成了他嘴里的放!
柳鹤衣移开目光,没有再看愣怔在原地不动的罗玄,眼中收敛了所有情绪。
他声音变成了毫无感情的古井无波,开口时甚至让罗玄感觉到了森森冷意,“还不走?是要等本座杀了你?还是做戏上了瘾,想求本座去床上宠幸你?”
罗玄咬了咬牙,冷笑道,“你想多了,我巴不得离你远远的才好。”
说罢,避开满地尸体,头也不回朝着巷口而去。
直到他的身影彻底消失在巷口,柳鹤衣才一下子卸去了满目冰寒,整个人盖上一种疲惫和痛楚。
沉默许久,许久,身旁的墙壁无声裂开一道道缝隙。
柳鹤衣默默收回了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