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也太令人窒息了。
这么想着,走到楼梯口,姜晚栀攥紧小拳头,几乎是没有犹豫地向四楼走去,而非一楼。
来到四楼,这里暂时还没有保洁阿姨。
她静了静心,贴着走廊右侧,慢慢地往前走。
这里同样是一排教室,不过都是大班的教室。透过玻璃窗,可以看见每个教室中的情景。
大班的小朋友比他们听话多了,没有在教室中散乱着玩,而是规规矩矩地围着一张张小桌子坐着,学写字,或者坐简单的算术题。
独自在安静的走廊上晃荡着,姜晚栀可以听见“扑通扑通”的声音,很清晰,是她的小心脏在跳动。
如果单从窗户观察,并不能看清所有小朋友的脸。
姜晚栀思考了一下,第一次觉得自己这么聪明,先去观察每一个班级的活动墙,看他们的班级合照。
到了第二个班级,她几乎一眼就从班级合照中找出了那个男孩。
因为他皮肤很白,所以在所有的小朋友中最显眼;他好像总喜欢穿黑色衣服,所以在一片花花绿绿中显得十分深沉;他总是冷着一张脸,所以在一众笑脸里是最特别的……
鼓足勇气,姜晚栀扒在他们教室的玻璃窗上,紧咬着下唇,瞪大了眼睛,一眨一眨地往里瞧。
没有人注意到她。
真巧啊,那个男孩子正对着她而坐。
他们班好像在做算术题,但他提前做完了。其他小朋友都埋下头去,或咬着铅笔杆子冥思苦想,或认认真真地写着数字。只有他看起来无所事事,左手撑着脸,右手握着笔、搭在桌子上,目光空空地对着窗外发呆。
正是姜晚栀所在的这面玻璃窗。
她立即兴奋地冲他挥挥手。
不知道为什么,她害怕下三层楼、去食堂里要一袋酸奶,却不害怕到这陌生的四楼来,冒着白跑一趟的风险,来找这个其实并不能算是自己朋友的小男孩。
可能从卖报纸那天起,她就在心底里默认:这个男孩虽然冷冰冰,却是可以帮助她解决一切问题的“救世主”。
男孩空洞的神情慢慢回神。
姜晚栀看出来了——他有点惊讶,也有点无语。
几秒后,男孩还是从座位上起身,向教室前方走去,大概是去找老师了。
这是姜晚栀的视觉盲角,所以她什么也看不见。
她耐心地等了一会儿。
不出一分钟,教室前门打开,男孩子真的从里面走了出来。
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这么高兴,蹦蹦跳跳地跑过去,几乎是下意识拉起男孩的手。
还是那么软软的,也有些冰冰凉凉。
但男孩转过脸,看着她,依旧那么严肃,让她不得不立即敛起笑意,低下头。
两人不约而同地往楼梯处走。
姜晚栀听男孩用很低很平静的声音问自己:“你又有什么事?”
“我……”明明已经过了很久了,她也不是经常打扰他,他为什么要用“又”这个字呢?
她镇定了一下,平复下委屈巴巴的心情,告诉他说:“我们老师叫我去餐厅,帮她拿一袋酸奶。我不太敢。”
“哦。”
看男孩没有拒绝自己的意思,就说明同意了。姜晚栀知道,他性格就是这么别别扭扭的。
两人已经来到楼梯前,她偷偷地笑了笑,跟他说:“我们一起去吧!”
“……哦。”
两人抵达餐厅,一路都很顺利。不像姜晚栀所臆想的那样,会撞上什么老师,被质问“为什么溜出教室”。
走进餐厅,来到取餐口,果然还有许多叔叔阿姨在这里忙碌着。
剩下的事完全不用操心,都是那个男孩子完成的——他脑袋才堪堪高出取餐台一点,不卑不亢地对其后一位阿姨说:“阿姨,你好,我们老师让我们来取一袋酸奶。”
幼儿园管得比较松,餐厅里的东西可以随便拿。
而且幼儿园餐厅里的酸奶特别好喝,晚餐偶尔会吃的肉包子也特别好吃。姜晚栀觉得,自己此后再也没吃过那么好吃的肉包子了。
她舔了舔嘴唇,酸奶被递到宋靳野手里,却足足有三袋。
阿姨说:“给你们两个喝。”
“谢谢阿姨。”两人异口同声,而后对视了一眼。
姜晚栀捧着冰冰凉凉的酸奶,“咯咯”地笑了。
两人一边往回走,一边吸酸奶。
姜晚栀一路跟着男孩上到四楼。
男孩的酸奶已经喝完,把包装袋丢进走廊的垃圾桶里,回头瞥一眼跟屁虫似的她。
她好像很舍不得喝这个酸奶,包装袋只咬开一个小角角,极小口极小口地吮吸着,同时瞪着眼睛,巴巴地看着他。好像一只被喂了食、便再也不想走了的小狗狗。
“你干什么?回自己班级去。”男孩以半命令的口吻说。
“我,我……”姜晚栀委屈地拿下酸奶袋,扭扭捏捏地走到走廊左侧。
那里是一排小柜子,明亮的阳光从窗外洒进来,照得柜子上一张张小贴纸闪闪发光,上面写着每个柜子小主人的名字。
她撇了撇嘴,问他:“哪个是你的柜子呀?”
宋靳野走过去,随手指了一个:“喏。”
“……喔。”姜晚栀点点头。
“那我回教室了。”他说,“以后自己的事学会自己做,别老找别人。这是没有用的。等我毕业了,你找不到我,你怎么办?”
“喔……”
“再见。”他说。
“……”
他就要毕业了吗?
姜晚栀蹲在他的柜子前,仔细地看那三个字,都快要看花眼了。
怎么会有这么多笔画的名字呢?比自己的名字还要复杂,完全就记不住嘛。
她反应很慢地回应他说:“再见。”
男孩却早已进教室了。
她费了很大力气,才记住了他姓里的一个“木”字,尔后默默地回头,隔着玻璃窗,看他已经重新坐到他的位置上。
他依旧朝着走廊,却不再看自己,而是深深地低下头,认认真真地做新的算术题。
她耐心地等了半分钟,他一直都没有抬起头。
会失落吗?
或许吧。
……
尽管这些都是很美好的回忆,对于她纷纷杂杂的童年来说,不过是昙花一现而已。
就像即使小兔子再可爱,也养不长久,终有一天会与它们说一声“再见”的。
幼儿园毕业之后,她开始上小学,上初中。
北城没有特别拔尖的小学和初中,诸多学校都很厉害,并列前位,她和姐姐一起上其中离家最近的。
她没有再见到那个姓里带“木”字的小男孩,连对姐姐都鲜少再提起他。
慢慢的,连她自己都不怎么记得了。
偶尔回忆起零零散散的片段,也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