靠自己,倘若连你自己都放弃了,那真真是无人可救你了。”
“你说的轻巧,还不是把问题抛给了我。”
“人的这一生诸多磨难,难道遇到问题时公子只会逃避吗?”
我说:“逃避也是个好办法。”
他摇头,“那是懦夫所为。你这样只会让身边的人替你担心。像月绸姑娘,王爷,你姐姐……”
我铁青脸生硬打断他:“谁告诉你我有姐姐?”
“实不相瞒,我受一位夫人所托来为你诊治。她说她是你的姐姐。”他倒也不隐瞒。
我又惊又喜,莫不是大姐?惊的是她了解我的现状,喜的是她还记得我。我吞了吞口水,有些紧张的追问:“那位夫人长什么样?”
他边回忆边道:“有点古怪,绫罗绸缎头戴纱巾,或许这位夫人本就不想让任何人知道她的身份,才遮的如此严实。病人的私事我本不管,但我少不得要多说几句,除了那位夫人,还有很多人关心你,你要是个男人就振作起来,不要让人对你失望。”
我心头震撼,肯定是大姐,她果然认得我。
果然还有人认得我,原来我还有容身之地。
我捂着眼睛狂笑出声,紧接着咳嗽不止。
我就是个窝囊废,贪生怕死五年时光,连去见她的胆量都没有,甚至不知道她现在过得好不好,开不开心。我为了保护自己,忽视我的亲人、友人,直到酿成大错才后悔莫及。
“别冲动!心平气和,呼吸,你深呼吸。”医者猛拍我后背,疼得我龇牙咧嘴,不一会儿从喉咙里吐出一口红溜溜的血色异物。
“好了好了,血痰吐出来,舒服多了吧。”医者松了一口气,“心结不易解,我给你写个明目清淤的药方,不要想太多,当你放下的时候,我敢担保你眼睛就会好了。”
他执笔飞快写字,我用袖口随便擦嘴角,擦出了少许血丝。
我盯着血丝渐渐明白过来一些事,提着口气认真道:“谢谢你大夫。”
他头没抬,就用拿笔的手随意摆了摆,“你要谢就谢你姐姐吧,若非她重金请我,我也不会来。”
…………
小时不识月,呼作白玉盘。
“公子公子,月亮好大好圆,有饼这么大。”月绸两手比了比。我不说话,只是微笑。
“公子,我小时候以为月亮能吃呢,还问我娘,月亮吃起来是什么滋味,我娘说不出来,这个问题困扰了我好久。”
我问她,“那你现在知道是什么滋味了吗?”
“嗯!”她笑着点头,“是鸡蛋味的。”
我失笑,“为何是鸡蛋?难道不应该是桂花之类更美丽的东西吗?”
“我第一次尝的秋饼是公子给的,那是我吃过的最好吃的秋饼,所以我认定了,月亮就是鸡蛋味的。”
我对她这番言论不置可否。
此时我沐着月光,借着月亮企图盼能心静,也确实让我心沉下来不少,可惜还不够。
“公子公子!”
我扭头看她,“又发现什么了?”
她指着天,“看,孔明灯!”
夜色深沉,天空有一个明黄亮光冉冉升起,比月亮还要耀眼。
孔明灯很大,放飞的地点想必十分近。
“咦,那个孔明灯上面好像画了什么……”月绸迟疑道。“好像是星星。”
我一怔,定定的望着亮光。
恍然过去一枕黄粱——是一场美好虚幻的梦,转眼又成了空。
我养的猫小十死去的时候,我为此伤心难过许久。人非草木,孰能无情,小十也是,虽才来短短几月,却已然成为丞相府的一份子。
我学书中某圣人刨了个坑,将小十的尸骨用绸缎包起来,小心放入坑中,填埋,继而扑在坑上伤感了一阵子。
姐姐们找到我,对我这半死不活的样子很无奈。劝也劝过了,扒也扒了,我就是死赖着不肯起来。
四姐蹲在我身边,手放在我肩膀上,“小十的死不是你的错。”
“是我的错。”彼时少年,着实天真,看不开生离死别,总不免要嚎上几嗓,“要不是我没看紧它,它就不会掉进池塘里淹死了。”
“那是意外,你乖,再养只不就好了。”
五姐悄悄附耳四姐:“爹不让他养了,说死猫晦气。”
我心疼得直咧咧。
大姐不嫌我手脏,拿她的巾帕帮我擦掉泥土,幽幽香气扑鼻,她悠然道:“听说人死后魂魄会变成星辰,小十若也变成星辰,那你就可以夜夜看到他了。”
我泄气道:“可是小十到底不是人,要怎么样才能变成星辰?”
与我年纪相仿的八姐灵机一动,“我有办法了,我们可以燃放一盏孔明灯,写上小十的名字、画上星辰,孔明灯是最接近上天的东西,肯定也能把小十送上去。”
“对啊,我们怎么没想到。”几个姐姐们一拍即合,一人拽我一胳膊,“快起来,我们放孔明灯去。”
孔明灯点亮飞升之时,我心有忧虑,明明知道孔明灯不可能把小十带上去,还是配合她们这么做了,但见她们闭眼诚信祈祷,我决定还是不说好了。不要辜负了她们的好意。
孔明灯越升越高,直到和月亮一样大,光亮渐渐凝聚、清晰。我腾的站起来,月绸被我吓了一跳。
冥冥中自有定数。不晓得是吃多了明目的药,还是大姐的孔明灯又救了我一次,眼睛如蒙了一层雾,但比起之前只能看到色块清晰了很多。
孔明灯放飞的地点肯定不远,今夜又是西北风向,推算一番,已有头绪。
“公子去哪儿?”
我猛地站住,回头对她道:“回去,不要跟着我!”
“什么?”她愣愣道,脚步不自觉的停下。
我这才发觉对她语气过重,反省自己的同时柔声道:“不必跟着我,我很快回来。”
她露出难过的表情,紧张、焦虑、惶惶不安在她脸上交替而过,我不知道她在担心什么,我现在一门心思只在那个孔明灯上。
过了一会儿,她妥协:“公子,夜路不好走,让月绸为你点一盏灯笼吧……”
灯笼的光摇摇晃晃,我的心也跟着起伏不定。
曾经破了洞的墙已经修缮一新,外面的死胡同很安静。我只听见自己的呼吸声。
“大……阿姐?”我开口,唇舌干燥,“是你吗?”
久久没有人回应。
西风撞了我的灯笼一下,又重归平静。院墙外一声喟叹。
“九弟。”
在听到她叫我的那刻我喉咙一哽,积攒了很久的情绪竟然化作笑声笑出来。
“阿姐,我看到你放的孔明灯了,没想到你还记得当初为小十画上星辰那件事……”
“这颗星辰,是为他而画的。”我看不见大姐的表情,不知道她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