仿佛泡在酒缸里。”
他又不安地搓起手来,我耐心地等着。
终于他开了口,原来是这样,我最最亲爱的,没有一天不给我找麻烦的大臣突然冒出了个奇思妙想,想借助北海油田的力量去和俄国人讨价还价,甚至做好两败俱伤的准备。我严厉地询问这件事是否属实。
“绝对真实。”他向我保证,并解释说,这个消息出自哈克之口,但并不是对他说。显然,哈克和某人通过电话密谋了此事,而伯纳德通过秘书办公室的分机监听到了这一消息。
“我就知道他自己想不出来这点子。”我略微烦躁地抱怨,“告诉我,往大臣脑子里塞海绵一样塞新鲜点子的聪明鬼是谁?”
他拒绝回答,表现得十分惊恐。我又问了一次,他用绝望的尖声说起来:“我不能告诉您,汉弗莱爵士。”他向我恳求,“我的嘴唇被封上了。”
接着他——出乎我意料——拿出一张皱巴巴的五镑纸币,放到桌子上,然后像个死刑犯盯着判决书一样盯着不动。我不得不问他这是什么意思。
“我的嘴唇被它封上了,汉弗莱爵士。”他悲伤地回答。
我弄懂了他的意思。有进步,看来哈克已经学会威逼利诱了,他果然适合做一名大臣。
我用两根手指捡起那张钞票。“封口费?”伯纳德纠结万分地点头。于是我把钞票放进衣袋里,并向他许诺我会将它捐给圣公会。“现在你的罪责被上帝洗清了,告诉我出了什么事吧。”
“唉。”他悔恨地坦白,“是我的错,汉弗莱爵士,我一个不留神,大臣就跑到洗手间里和人交谈起来……”
我打断了他的话,问他跟哈克谈话的人是谁。他以一个私人秘书最大的忠诚回答我:“我不能说出那位博士的名字。”很好,理查德.卡特赖特,咱们走着瞧。
我很想批评伯纳德的失职,但这不公平,谁也想不到哈克会如此散漫无纪律,他简直像被关在监狱里的犯人,找个机会就要越狱。这次居然跑去洗手间堵人,他是和日本前首相学的这一招吗?
总之,卡特赖特出了一个新鲜主意,而哈克决心将其实施,却把我给他的建议搁置一边。幸亏伯纳德的高度警觉以及每个电话都要监听的好习惯,不然就惹出大麻烦了。
“您觉得大臣的这个念头如何?”他颤抖地问,“电话里他们说了好几条足够有力的论据,但我直觉有问题。”
毋庸置疑。我告诉他卡特赖特的法子看似可行,但它建立在我们可以在北海开采新油田的前提下。
“所以呢?”伯纳德突然意识到我话里的含义,他差点尖叫了:“您不会说北海那几个新油田是假的吧!”
“当然是假的。”我很惊奇他居然相信新油田的存在。真是天真,我应该考虑是否将伯纳德调职去现任军人坟墓管理委员会,和卡特赖特作伴。
无论如何,明天我必须去一趟行政部。阿诺德说得好。一个成功的常任秘书衡量标准就是:你一不在他们就惹乱子。
12月1日
今天早上汉弗莱居然来上班了!见到我的老伙计可真开心,我得说他这两天保养得不错,不但没有因病痛憔悴,看上去反而胖了几分。他颧骨上的小肉团鼓了起来,笑起来更像娃娃脸啦,哎呀,我要是也能请两天病假在家舒舒服服睡觉该多好。
“哟,汉皮。”我高兴地招呼他,“不在家里好好养病吗?”
“我实在放心不下部里的事情。”他假装没有听出我讽刺的意味,厚着脸皮坐下来,“每当想到我的缺席可能会给您和部员们造成多大的困扰,便揪心不已,辗转难眠,心中黯然,不得不强撑病体前来助您一臂之力。”
嘴真甜,不过我也不是吃素的。“别这么说,亲爱的汉皮。”我做出一副惊讶的表情,“你气色不错,昨天一定睡得雷都打不醒。”
汉弗莱狠狠瞪了我一眼。我的拆台令他没有机会没完没了地卖弄辞藻,心里不定多生气呢。
“我们还是不要浪费工作时间了吧。”他单刀直入地对我说,他想知道目前的工作进展。换句话说:“您准备如何谈判,大臣?”
这是个好问题。我把昨天卡特赖特博士教给我的那一套拿了出来。我没想对他隐瞒什么,唉,我怎么会想到呢?我踌躇满志地告诉他,我要打一场大胜仗,让那些粗野的北极熊尝尝我的厉害。我还骄傲地对他说俄国人绝对想不到习惯卑躬屈膝的英国人会在谈判桌上硬得像砖头,然而这就是我要做的。我一定要弄来8亿的合同,否则就歇菜!俄罗斯没什么可以凭靠的,我已经把他们的底裤弄到手里了。
汉弗莱被我说得眼冒金星:“这些乱七八糟的词是谁教给您的呀!大臣?”
“呃……”我差点把理查的名字脱口而出,幸好管住了自己的舌头,“没有人,我自己想出来的。”伯纳德不安地跺了跺脚。
汉弗莱没有发现他的小动作,他皱着眉头在全力思考我的话哩:“我对我的愚钝表示抱歉,但是您能否确切地说明,您将如何置俄罗斯人于股掌之中?”
我瞪着他,伯纳德给我解了围:“我想汉弗莱爵士的意思是您打算靠什么跟俄国人谈。”
“并且还有必胜的把握。”汉弗莱补充。
于是我翻开卡特赖特博士给我的备忘录并念出上面的数字:英国最近一年的液化天然气进口量为660万吨,而北海的天然气储蓄量为26.7万亿立方英尺,布扎德新气田蕴含1.2万亿立方英尺,最近新发现的油田蕴气量0.7万亿立方英尺。“你知道这些数字的含义吗?汉弗莱,这就是说我们不需要依靠俄国人,只要拿出3亿英镑提前投入油田开采,就可以自给自足完成所有需求!”
他扬起眉毛:“而这是您自己想出来的主意?”
“当然!”我斩钉截铁地回答。
他伸过手,啪地合上我面前的备忘录:“大臣,请问一立方英尺天然气对应液化天然气重量是多少?”
我相当机智地回避了这个问题。
[伯纳德.伍利爵士(在与编者的谈话中)回忆道:]
大概只有大臣自己以为他避开了这个问题吧,在我看来,汉弗莱爵士没有继续逼问下去完全是为了给他留点面子。
我还记得大臣先是呆住了,像作弊的学生被当场抓包一样,随即欲盖弥彰地忿忿起来。他反复嘀咕着这种问题十分愚蠢,浅薄而且离题万里,他当然知道!只是一时想不起来。然后又警告汉弗莱爵士说他是大臣而非工程师,即使熟练地掌握了单位换算的公式又怎样?对治国有帮助吗?最后他发起了脾气,认为汉弗莱爵士在东拉西扯,气鼓鼓地要求把话题回到谈判上来。
这段时间内汉弗莱爵士一直像个悲天悯人的精神病医生一样宽容地望着他。
[哈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