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丁牧晴那日家去后，一直跟丢了魂似。她在街上闹一被传得沸沸扬扬，程老爷嫌丢人没往跟前凑，只叫人去打听究竟个什么说法。她把自己关在屋子里数日，还一双儿女哭着跑来，一声声赛地喊娘，才僵着身子去开门。

甫一露面，丫鬟吓了一。短短几天她像­‌‍‍‎被​­干­‍‎‌血，神形枯槁，站在扑鼻而来陈腐臭气房间里，活似刚起来干尸。

眼神空，一把扯进六岁儿，嘭地又把门摔在众人脸上。丫鬟急得不行，生怕她想不开，连累少爷也没命，趴在门上听不见动静，赶紧去主院找老爷。

亲儿也被骇得不轻，挣了挣手，怯声，娘，我手疼。

低头粗略扫过那张脸，怎么看怎么陌生，半天才辨认原来自己生。

她枯坐几个日日落，把从八岁起记忆缕一遍，到最后什么也不剩，空旷干瘪人生只余丁牧槐剪影，由垂髫稚子落​‎‌­成‍‌​‎人‍‎​，最后停留在临行前月风拂过清隽笑脸，

阿姐，等我回来带你过好日子。

替我照看姚织。

心钝痛，她牵着儿走到桌前，从床拖一只落灰箱笼，里面装着为数不多嫁妆。她珍重地捧着一包旧物放在他面前，结开一套粗劣文房宝，墨砚涩得掉渣，毛笔也分叉。

识字了吧，帮娘写封信。

儿撇嘴，我字经都会默了。

丁牧晴替他把纸铺平，顺说，你舅舅岁能作诗，村里人都说他将来有息。

孩子在外面被人捧惯了，可在亲娘面前，只要牵扯到学问，一律被小时候舅舅压一头，他不甘不愿，小声嘟囔，

那又如何？爹说他犯了事，肯定要废了。

丁牧晴磨墨手一顿，灰败脸挛动绷紧，两眼鹰利地蛰向他。

儿立刻垂头不敢多言。

她许意识到不妥，把笔递到他手，轻声，以后不许这么说了，你舅舅会没事，干裂嘴唇，又补充一句，

他会官，接你去京城玩。

孩子一听到玩，眼睛亮起来，真么？

嗯，真。她生涩地抚了抚他发顶，黑亮柔顺头发，和儿时吃不饱饭，发枯黄牧槐相去甚远。

娘怎么说，你就怎么写，写完了给你吃云片酥。

儿得意地晃着腿，执笔沾磨跃跃欲试，我才不稀罕云片酥，奶奶说这月功课得好，带我去吃金又还蒸酪。

...写吧，第一句就写小弟，见信如见人，阿姐很想你

程老爷得了消息马不停蹄赶回家，一脚踢开房门，气吁吁地张望，见只有丁姨娘一人立在桌边收拾纸笔，听见嘈扭头平静，

去老夫人院子里吃心了，老爷还有事？

程老爷粗短手指抖了两，到底没说重话，狠狠瞪她一眼，旋着桶身又骨碌碌滚走了。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