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掌门吩咐的?”
“是。”见仙尊神色凝重,几人面面相觑,“仙尊,怎了吗?”
云迟如有所思,却只是摇了摇头:“没事。”
“仙尊……”
一名弟子似乎还想说些什,又被身旁的白衣弟子扯了一,后者摇了摇头。
云迟心不在焉,却也发现他的欲言又止。
“何事?”
几名弟子默默往后退,低着头不敢说话。
“有话直说即。”
方才那位一直想说话的弟子咬了咬嘴唇,上前一步。
“仙尊,我有话想告诉您。”
听着那人的话,云迟才发现在他不知情的情况,孟煜卿竟做了许多荒唐的事情。
一席话尚未听完,云迟就听不去了,这会早就把辞凰殿内发生的事情抛之脑后,胸中只有不解和愤怒。
他直奔炤华殿。
“师叔,你怎来了?”见着他,孟煜卿迎了上来,脸上仍然是得体的笑容。
云迟开门见山:“门派修整,你竟向界发起募捐?”
孟煜卿脸上的笑容僵硬了一瞬,随即恢复了寻常的神色:“师叔听谁说的?”
一见他这般表现,云迟就知道那弟子所言定然不虚。
鬩灵引和细作之事后清虚北境受了重创,需要整修,孟煜卿竟发了公告向界募捐。从前是清虚北境穷困,不得已那做,从孟博瀚当上掌门之后是再没有用过这手段的。
云迟沉默,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只是无声与他对峙。
孟煜卿转动着拇指上的扳指,似笑非笑:“师叔,我这也是为了清虚北境。”
云迟沉着脸:“撤回告示。”
“师叔,你在开玩笑吧?清虚北境重整花销大,募捐是最好的法子。”
“煜卿,师叔曾告诉过你,做事不要太急躁,清虚北境还不至于撑不去。你爹在时无论多困难都……”
清虚北境从来不向界百姓索取什,就连百姓请求除妖御鬩也从不收取银子,没有募捐只不过是慢一点,一旦开始募捐,性质就不一样了。
孟煜卿脸上的笑容扭曲了一瞬,吼了来
打断他的话:“曾经是曾经,现在我才是掌门!”
云迟停了来,蹙起眉头。
“对不起师叔,是我太着急了。”孟煜卿开始赔笑脸。
“总之这件事我不意。”云迟态度坚决。
“好,师叔。”孟煜卿踱步至高位坐,喝了一茶,目光落在云迟身上,缓缓一笑:“师叔别生气,我方才说的都是气话,既然师叔不意,我让人撤回告示就是。”
他给云迟沏了一杯茶:“啊,方才只顾着说话,倒是忘了师叔一直站着,坐来喝杯茶吧。”
云迟看着他的笑容,莫名觉得有些不适。
茶香幽微升起,他认得这味道,是老掌门生前最喜欢喝的茶,也只有老掌门一人种植来。
他死后便没人再喝,仅剩的一点茶叶都被封存进了藏宝阁珍藏。
孟煜卿先前是不喜欢喝茶的。
听着云迟说他的疑惑,孟煜卿端茶杯的手一顿,又然而然地继续方才的动作:“从前不喜欢的现在未必不喜欢。”
“茶叶就是给人喝的,放在藏宝阁里岂不是浪费了?”
“我相信老掌门也不会介意的。”
孟煜卿歪着脑袋看云迟,“师叔不想尝尝吗?”
“不必了。”云迟站了一会,眼见着孟煜卿迟迟没命令,己唤了弟子进来。
“即刻将发往界的募捐告示撤销。”
那弟子眼中有犹疑,意识看了孟煜卿一眼,见后者没有任何反应,他才去:“是!”
“师叔现满意了?”
“我日按着师叔的话做了,但有些话也不得不与师叔言明——如清虚北境是我当家,师叔既然不愿让这些杂事缠身,那以后就只管在你的辞凰殿里住着。”
“清虚北境大小事务就不劳师叔费心了。”
云迟静静听着,并未反驳。
“还有,过去的事情已经过去了,人不沉湎于过去,更该往前看。所以师叔后也别再提起从前的事了。”
云迟没有说话,转身。
“啊对了,师叔——灏江仙君正要离开,不如师叔代我去送送。”
云迟迈步而去,到临风阁与
江韫峥告别。
来时他是要来医治申均的,走时那人却已去世。
江韫峥的视线在他的脖颈处徘徊,随后像是松了一气,“那日过去,来不及问你,最近宋时樾都与你睡一张床吗?”
没想到在他这里也听到了宋时樾的名字,不避免地又被勾起烦心事。
江韫峥意味不明地看着他:“最好……还是让他回己屋里。”
“你己往后多加小心。”
看着他迷茫的神情,江韫峥心叹气,照他这迟钝的性子,只怕被那小子吃得骨头都不剩之后还要想着什师徒情深。
送走江韫峥,云迟又在外头晃荡了一阵,终于走到辞凰殿,内心还是没有平静来,为孟煜卿的突然转变,也为徒的不省心。
当天夜里,小团子还想爬床,直接被云迟赶回己房间睡。
这几日云迟心里惴惴难安,总觉得会有什事情发生,他把己关在寝殿里,一关就是好几天,也不让宋时樾进门,只让弟子把饭菜都送到小团子房里,不陪着他吃了。
直到听到两名送饭过来的弟子一声惊呼,说灏江仙君终于突破,以后上界要再多一位仙尊了,他才打开门。
南边高山之巅果然金光闪闪,如此强大的力量只有将至化神境的人会有。
想来江韫峥应当是用过通灵石了。
“请仙尊安。”两名送饭的弟子连着几天没有见着仙尊,见着他终于门,忍不住多嘴问了一句:“仙尊近日怎没有陪着乐师弟用膳了?”
云迟往宋时樾那屋的方向看了一眼:“你见着他近日如何?”
“师弟正在睡觉,我把饭菜放那了,他说不吃,还把我都赶来了。”
云迟皱起眉头。
两名弟子对视了一眼,面露难色:“其实……乐师弟这几天都没吃多。”
“我瞧着这两天脸瘦了些。”
“仙尊还是陪着他吧,师弟年纪小,正是长身体的时候。”
云迟面色如常,摆摆手打发个了他。
在长廊驻足了一会,还是抬脚往宋时樾那去。
门虚掩着,云迟进入,带进一方光亮与料峭春寒。
饭菜整整齐齐放在桌上,显然没有人碰过。
云迟往里走,掀开纱帐,只见床上鼓起一个小包。
他轻手轻脚走近,小团子缩在被窝里,整个身子都藏在里头。
云迟正要在他身旁坐,只见被窝之藏着什东西,只露冰山一角。
他拾起来一看,脸色登时变得难看。
池水荡漾,池中央坐着一个人,只不过画中人是微微睁着眼的,眼尾往上勾着,眉骨掩映之间有一枚小痣。
与云迟眉上的痣位置一致。
画外人手指用力捏着薄薄的纸张,画中人纤长手臂抬起,美人嘴微张,住一小截指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