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缱雪后退两步,像是嫌他的声音太大:“即便如此,这把灭世也样是烛照的手败将。”
九婴却没有被他这句话激怒,他将灭世召回己手中,欣赏地看着剑刃上的野兽:“那是因为没有遇到一位合适的主人,而现在,将是这天地间最所向披靡的一把剑。”
野兽漆黑剑刃一跃而!风缱雪素手召唤寒霜飞雪,拔剑攻了上去!他多年追随师父斩妖除鬩,认见过的妖邪数量不,品种也是应有尽有,但像灭世这样的上古妖剑,却还是头一回。
黑雾并不会被寒霜冻住,相反,裹挟着雪刃的野兽还会更加凶残几分!而那把被九婴握在手中的妖剑,断痕处也逐渐被冰雪覆盖,他用手指轻轻磨蹭着剑身上一道道寒冷的白色脉络,甚至已经想好了要如何处置风缱雪——先占据他的身体,再将冰魂寒魄抽离,用来饲心爱的灭世剑。
风缱雪很快就发现,只要灭世剑仍在,那恶灵野兽便永远也不会消失。于是他腾空一转,飞身躲过迎面咆哮的血,持剑砍向妖剑!
“当啷”!
灭世剑纹丝不动,风缱雪反而被震得手腕发麻,踉跄几步,恰好被身后追来的野兽钻了空子,一爪掀上肩头,旧伤未愈又添新伤,鲜血再度染红了白衣。
九婴单手拎住他的衣领,满意地凑近:“我花了整整一百年的时间来修补这把剑,就凭你,也想赢?”
野兽用利爪搭着他的喉管,而更多的黑雾也化为触手,牢牢缚住他的手足。九婴与他几乎紧紧贴在了一起,而一颗肮脏的头颅也鲛女胸前缓缓浮,试图进到对面新的宿主体内。
风缱雪握紧拳头,他盯着九婴的头颅,胸膛剧烈起伏:“不怕我拉着你归于尽?”
九婴的动作停了一,抬起头看他:“你会吗?”
风缱雪答:“你以试试。”
九婴想了片刻,又重新回到鲛女体内:“也对,那我便先抽离你的魂魄饲剑,然后留一具没有思维的躯壳,再慢慢侵占。”
风缱雪语气平淡:“我知道的秘密不算,你当真不进来窥一窥,就这拿来喂剑了?”
九婴用剑刃戳了戳他受伤的肩头。
风缱雪脸色一白,额头也渗冷汗。
九婴笑得阴森:“既然知道秘密,那我就要好好审一审了。”
风缱雪往他身后看了一眼:“不必审。”
九婴问:“为何?”
一声暴怒的吼声在半空炸开:“你找死!”
九婴猛然回头,便见烈焰冲天!火光卷得比浪更高,几乎将整片天穹也燃红了。谢刃在那头刚刚杀完恶灵,急忙追来,一眼便看见风缱雪满身是血,正被九婴牢牢制住,动弹不得,顿时被无名怒火烧得双眼赤红,扬手就是一片火海!
风缱雪也没料到谢刃一来就是这滔天阵仗,担心对方在暴怒之入鬩,便想挣脱禁锢回到他身边,却反而被野兽一咬中手臂!九婴踏浪腾空,野兽与黑雾拖着风缱雪紧随其后,看起来是想逃,谢刃又哪里放手,单手一道火鞭抽过来,卷得云与浪一道碎裂金红的纹!
“谢刃!”
风缱雪看着逼至眼前的疯狂火海,本地闭上眼睛,在周身幻结界!他心
中慌乱,一时来不及细想,却半天都没感受到异常,耳边反而传来野兽痛苦的嘶吼声。
红莲烈焰巧妙地绕过了他,然后再穿透鲛女的身体,将九婴的头颅生生逼了来!
风缱雪一把接住直直向跌落的鲛女,发现她并未被灼伤分毫。谢刃此时也御剑赶到:“你怎样?”
“我没事。”风缱雪按住肩头伤,有些不置信,“你剥离了灵火?”
“是。”谢刃扶起他,“学艺不精,本来想抽空多练练,然后再找个花前月的好时候向你炫耀。”
先前他挥向鲛女的那一剑,也是想试试灵火是否剥离成功,将九婴的头给卷来,结果被风缱雪一句“小心”喊得一犹豫,只反手劈向海面。而谢刃现在也是真的后悔,若是方才就动手,何至于让他受这莫名其妙的鸟伤。
他道:“你歇着,我去杀了那破玩意。”
风缱雪叮嘱:“野兽只是虚形,小心他手中的那把灭世剑。”
谢刃将他放到安全处,己拔剑攻向九婴!没有了鲛女的身体,那颗裹满怨气的头只与妖剑一道悬浮在空中,而灭世剑却已经从方才那片火海中,认了数千年前的老仇人。这回不用九婴再作驱使,剑刃上的野兽便朝他凶狠地扑来,谢刃想起满身鲜血的心上人,也对这玩意恨得牙痒,整个人如一支利箭,带着熔化铁石的火焰穿过野兽,重重砍向灭世剑!
一声响传来!被九婴耗费心力修补好的剑身上再度现新的裂痕,妖剑无惧最严酷的冰霜,却对这与回忆中一模一样的火海仍有忌惮!九婴中发指令般的声响,野兽听到后,立刻攀附回剑身,直直向着九天冲去,想要逃往另一重世界。
谢刃手腕翻转,又挥一道火海!
结果整片天都被点燃。
风缱雪惊愕地站起来,看着烈焰在天际滚滚蔓延,而火球也如暴雨一般噼里啪啦地往砸,落在波涛翻涌的海面上,很快也在那里引了样的火海。
这一重世界要被焚毁了!
“谢刃!”风缱雪拉着鲛女,御剑追上他,“叫上鲛群,撤!”
谢刃看了眼远处的九婴与灭世剑,终于还是没有去追。他一手抱起风缱雪,另一剑重重劈向海面!
耳边再度风声呼啸,两人却并没有像先前那样,顺利落入一重新的世界。周都是火海,烧之不尽的火海,颠倒的天与地,尖锐的呼喊声,不断落的火球,以及被狂风卷裹的海水。风缱雪被呛得呼吸困难,手中的鲛女也早就不知落往了何处。谢刃单手死死拽着他的手腕,也没料到己竟一剑烧毁整张鲛绡图,几十重、几百重,或者是更多的世界,他不知何时才算是尽头。
只知道在昏迷之前,万事万物似乎都变了颜色。
许久之后,谢刃觉得脸上被人拍了一掌,而后便是一个十分讨嫌的声音——
“喂,快醒来,吃饭了。”
第50章
谢刃艰难地睁开眼睛,周景物一片模糊,浑身也火辣辣地疼,他撑坐起来,仔细看了半天眼前人,总算辨认来:“为什会是你?”
何归手里捏着个干烧饼:“为什不是我,你这是什见鬼的语气,难不成还指望醒来就见到一个美
貌仙子?”
“滚。”谢刃嗓音干哑,撑着站起来要去找风缱雪,却被何归一把按住:“行了,风公子还在那头休息,你先顾好己吧。”
谢刃扭头一看,见风缱雪果然正在另一头闭目养神,血衣已经换,伤应该也处理过了,旁边礁石上还趴着一个胖乎乎的小鲛人,正在偷偷玩他的头发,海中则浮着更多的鲛人,水妖与天无际也在,再往远处……谢刃嗓音沙哑地问:“那是璃焕与墨驰吗,到底发生了什事,这里还是不是鲛绡图?”
“是。”何归道,“你与风公子进入鲛绡图后,许久未见动静,我三个便打算先在石窟内找一圈,看看还有没有别的或者机关,那条暗道没走几步就到了头,墨驰便提议水去找,谁知我刚一潜入深处,就遇到了一大群不知从哪冒来的八何罗。”
凶残程度比起最初在沙滩上遇到的那只,有过之而无不及,石窟内又无法用符咒,三人只得暂时避往水底大船,一只只大的触手却也跟着攀附过来,打得腐朽船舷碎成块块木渣。
谢刃猜测:“所以你也就躲进了鲛绡图?”
“不然呢,你独去打几百只八何罗试试。”何归将烧饼给他,“璃焕受伤了,不过不严重,墨驰正在替他换药。风公子的伤我也替他处理过了,听说这里的九婴找到了灭世剑?”
“嗯。”谢刃要了壶水,将鲛绡图里的事情大致说了一遍,又道,“我以为烧毁了多重世界后,图中的所有人和物就都会回到现实中,怎一觉醒来,竟然还在这破图里头。海里有那多鲛人,你有没有去问问究竟是怎回事?”
“问了,他不知道。”何归道,“鲛人说,鲛绡图内共有世界十九重,平日里鲛群住一重,九婴用十七重。而此番你的红莲烈焰焚毁了整整十八重,这是最后一重,我也研究过,此处的天地的确不是普通鲛绡,但具体是什,连鲛人己都摸不清。”
“没说谎?那群鲛人先前是九婴的属。”
“应当没有,我三人撞进来的时候,风公子正在海里给他疗伤,身边还围了许多小鲛人,像是关系不错。”
谢刃看看周,继续问:“那你猜九婴是去了,还是也躲在这一重世界中?”
何归摇头:“管他在哪,总归一场恶战在所难免,你虚耗太多,灵力时而如火,时而又弱得几乎探不到,还是先将己养好吧。”
谢刃心事重重地靠回礁石,又将沾满沙石的右手举到他面前。
何归:“干吗?”
谢刃道:“在砍灭世剑时,好像有人在帮我。”
“帮你,风公子?”
“不是。”谢刃迟疑,“或者也不算有人帮忙,就是似乎有什东西附在了我的灵脉中,爆发了一瞬。都说灭世是上古第一妖剑,但我却觉得当时只要再多用三分力,就当场将那玩意劈断,没感觉到究竟‘上古第一’在了何处。”
“这邪门,会与你最近一直在练《离寒诀》有关吗?”
“《离寒诀》是为了剥离灵火,与这没关系。而且我在刚找到阿雪时,分明就无法焚毁那一重世界的鲛绡,怎突然就又把整张图都点燃了?”
何归纠正,你没有点燃整张,你还剩了这
最后一个壳子。
谢刃懒得与他斗嘴,依旧盯着己的掌心看。灵脉内的那股力量似乎已经蛰伏了回去,但残留的温度还在,滚烫的血液灼得心也跟着烫,有些许难安。
“你也别焦虑,有什事去再想。”何归及时按住他的肩膀,“万一钻进死胡,在这当入鬩,谁拦得住你这横冲直撞的纵火犯。”
谢刃将手重新埋回冰冷的沙地中,尽量让思绪平稳,闭目凝神调息。心间的燥意逐渐平复,脑子里却又不受控地想起了另一件事,在漫天漫地都是滔天火海时,己在昏迷的前一瞬间,看到的却好像是……白色的大雪?
他越想越不对,索性将水妖叫过来,问他火海之后发生的事。
“火海之后?”水妖表情茫然得很,“我不知道啊,当时所有的世界都被烧毁了,我只拽着天道长和鲛群往掉,最后稀里糊涂就掉到了这里。”
“那火是怎熄灭的?”
“没怎熄灭,这一重世界压根没起火。”
“也没雪?”
“……没有,鲛人说图里季如春。”
谢刃依旧将信将疑,又走去海边。一群小鲛人正趴在那里分糖吃,因为幼就生活在图中,他并不知外界险恶,也不怕陌生人,反而笑眯眯地挥手打招呼。
“你也要吃糖?”
“不吃。”谢刃随手抱过一个小鲛人,“跟哥哥说说,这里过雪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