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上京的一路坎坷,从行前准备便初露端倪。
姚织没独自过远门,打了两壶好酒去同村的货郎家讨教,满当当记了一张纸,带什么东西走什么,天黑才旗的店千万不能进,等等。回家后把嫁前的厚袄翻来备上御寒,没想到后身被老鼠还是虫蚁啃了洞,争着往外跑棉。
她本意凑合凑合,可转念想到公辛句话,着鼻一脸嫌弃的模样还记忆犹新。她不想去见丁牧槐的时候给他丢人,云州去一回都要迷眼,走在街上唯恐路人指指,更何况是天脚,只怕树上结的都是金叶。
末了又一头扎进柜里,挑拣到天黑也只找件成婚时丁牧晴给的披风,藕如意纹,镶了一圈白乎乎的兔毛。她坐在床沿吹毛,吹得们一边倒,毫无抵抗之力,只觉得自己也如这般卑贱,任人揉搓,公辛生在金堆儿的人里看她是蝼蚁,连同样是土里结来的丁牧晴,不过穿了几年好衣裳,了几件好首饰,也敢对她推来搡去。
为了省油钱,她独自在家时只一盏灯,有时拿蜡烛凑合。金又还里萤辉聚照,盘桓通天,宛如人间不夜的白昼,于她而言不就是误王母西池,看一眼都要折寿的琅嬛仙苑么?
盯得时间久了,眼睛被熏得酸涩,姚织蜷起膝盖,把眼泪抹在腻的披风缎上。这些日她是能找各事忙得停不来,好像这样就能把心里的石头挤去,可手里握着公辛的玉佩,怀抱着丁牧晴的衣裳,就连包袱里的盘缠,也是日她给的银,因为她发现家里再拿不给第人上京的销。
这些嗟来之会在一路上不断提醒她,丁牧槐的命是如何救的,以及往后的日要怎么过去。她对一夜并非全然无一丝印象,听到人着嗓唱曲儿,手碰到面,都会闪过断断续续的画面。些她以为是梦的残醒,不过是双翻云覆雨手勾着吊线皮影留来的痕迹。
如今只能期盼她与丁牧槐作为一把剪上的双刃足够锋利,彻底剪断公辛手里的线,从此之后体投赴黄土,安心个凡人,再不敢抬头窥伺仙境。
姚织哭了一会儿,又凑到灯前把破洞厚袄补了打算路上穿。手脚麻利把翻的东西收拾好,烧水洗完澡,灯都不用添,自个儿就灭了。
第日一早,她煮碗寿面,把红鸡蛋裹进手绢里,脖上挂着卖身契玉佩,在十一岁生辰这日,踏上了夫君和父亲走过的路。
蒋元没有言,打通关节让翁婿俩见了一面。
丁牧槐看到姚培时,眼掩饰不住讶异,他脸上还着一块没消去的红肿,人也馊了,起身仍不忘先掸扫衣摆,看得蒋元连连摇头,
一个样,真是一个样!他指指丁牧槐,又推了把姚培。这般亲昵更让牢门后的女婿一头雾水。
姚秀才没吭气,还是蒋元替他说,你还不知你这老丈人瞒得多好。他可是当年相国最器重的门生,国监太学生号称有千,姚天说得